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其实自己最奇怪的地方在於,他一直都非常在意这件事。
明明只要假装什麽都没发生,直接与芙洛拉保持距离就好了。
反正将他人排除在外,让人永远都无法真实靠近,或者让他人讨厌自己这种事,向来都是五条悟的专长。
为什麽非要谈话呢?为什麽非要让她把自己心里的事说出来呢?
明明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看,率先保持距离才是最优解,也是最安全平稳的方式。
而芙洛拉似乎也注意到这点,并开始为之感到不安。
那天,趁着去送伴手礼的时候,她认真问:「五条老师最近是一直都一些心情不好吗?感觉每次看到您的时候,您好像都有点不高兴。」
她甚至能很敏锐地察觉到,五条悟的这种不高兴是和自己有关,只是没敢直接问,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而面前的教师则在短暂的安静片刻後,转而问,脸上的笑痕很浅也很冰凉:「你觉得你是做了什麽让我不高兴的事?」
芙洛拉摇摇头。这个问题她已经提前想过了,完全找不到原因。
这时候似乎很适合谈话。
五条悟坐在那张宽大的黑色巴塞隆纳椅上,看了她好一会儿,抬腿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手里捏着手机转了下,最後莫名说:「没有就算了,本来也没那麽重要。」
她好像一下子被击中了那麽完全呆愣住。
「是因为……什麽事情啊?」芙洛拉不太理解,「最近几次受伤了没跟您说?但也不是什麽严重的事。」
「什麽?」五条悟偏头,没想到还能得到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
他正想问是什麽时候没跟他说,然後又想起别的,只重新打量她一遍,确认她这时候是没有受伤痕迹的,於是咽回去本来想询问的话:「没事,我等会儿还有任务,暂时吃不了东西。这个你先拿回去吧。」
然後便打着电话离开了。
夕阳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洒落进来,照得整个教学楼里都是那种熟透的柑橘色,甜腻到灿烂。
五条悟站在窗户边,背对着办公室的方向打电话,却又无可避免地看到芙洛拉拿着甜品袋子慢慢走出来的样子,满身光芒也照不透的沉默。
五条悟没有回头,直到她已经消失在楼梯口,才被电话那头的伊地知大喊着叫回神,开口时也有种莫名的烦躁:「声音超级大啊伊地知,你最近是不是活得有点太舒服了,听力有问题吧你?」
被凶了的社畜瞬间泄气:「……不是,明明是五条先生您不说话,我还以为您没听到。」
他冷笑:「还会推卸责任了啊,了不起。等会儿就下来全力掌掴你。」
伊地知:「……您怎麽这样!」
当然掌掴是不可能真的掌掴的,只会面无表情坐在后座,散发无穷无尽的强大压迫力,让社畜紧张到胃痉挛罢了。
到了以後,伊地知再次开口:「五条先生。」
又没有回答了。
他奇怪地转头,看着依旧保持着单手支头靠在车窗边的男人:「五条先生?」
怎麽还是不说话。
难道是测试吗?要是又像刚刚那样大声喊他,估计就有理由被掌掴了吧。绝对是这样。
於是伊地知只能像念经一样,不断小声重复着:「五条先生,我们到了。五条先生,五条先生?」
「あ——?吵死了,听到了。」他边说边开门下车,伸手不耐烦地扯了下眼睛上的绷带。
进帐之前,伊地知再次提醒:「还是要请您注意一下建筑物保护,因为……最近真的被提醒太多次了。」
虽然五条悟的任务总是伴随着高风险与高财产损失率,这是常识,但是最近真的有点太夸张了。
「什麽东西?没有听见。」混世魔王是这麽说的,转身直接进帐。
前後不到三分钟,他又出来,恢复信号的手机收到新消息。
是夏油杰发来的:「在出任务?方便的时候回我个电话吧,有点急事。」
於是他边坐进车,等着伊地知将他带去下一个任务地点,边给夏油杰回了个电话:「在车上了,说吧。」
「悟最近是遇到什麽了吗?」
「什麽什麽?」
「你最近有点奇怪。而且芙洛拉刚刚也说,你好像在生她的气,所以不太想看到她。到底发生什麽了?」
「哦。」他翘着腿,声线平直地回答,「这是现任班主任来替学生出头了嘛。她还说了什麽?」
夏油杰沉默一下,回答:「没有,就是看着又跟刚来东京的那种样子差不多了。」
「……」
「所以说到底是怎麽回事?明明悟一向对她是最好的吧。」
五条悟想了想,最终说:「等我回来再说吧。」
然後便挂断电话。
「等一下!」芙洛拉听到这里,猛地从他怀里坐起来,浅翠色的眼睛瞪得圆圆地看着他,「所以悟那时候是在讨厌我吗?!觉得我莫名其妙让你也奇奇怪怪,然後就开始讨厌我?」
对方嘶了声,半笑不笑的表情看着有点狰狞,连带着那双瑰艳湛蓝的眼睛也斜着盯着她:「真的假的,这听起来像讨厌?不是吧,怎麽几天没见感觉都不聪明了呀小朋友,这叫讨厌?」
「那叫什麽悟倒是说出来!」她学着他之前的话说,语气严肃,手上动作已经伸进衣服,摸上手感绝佳的腹肌揉了揉趁机揩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