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抬起脚,用一种踢路边小石子的动作踢了踢对方。漆面的尖头皮鞋碰到地上那男人的时候,他像是被毒蛇咬到了一样瞬间蹦起来,跌坐进旁边一个半圆形的室内装饰品里被卡住。
那是刚才在打斗中,被那几个保镖慌不择路逃跑时撞倒的。
「这不是很有精神嘛,保持这个姿势好了。」五条悟半笑不笑地看着对方,抬脚踢了踢那个东西。
在惯性地驱使下,被卡在上面的男人立刻像是不倒翁一样开始不断摇晃。失去平衡的恐惧让他开始放声哭叫,然後被五条悟稍微用力踩在底座边缘,猛地停住。
他汗如雨下地抬起头,正对上五条悟刻意扯开的恶劣笑意,顿时浑身都紧绷起来了:「五条先生……求求您……」
踩在边缘的脚突然下压收回,让他立刻不受控制地开始哐哐磕头。
「噢——很成功啊,我还在担心你这人长得也太短了,是残疾吗?会不会够不到地上啊,看来是我担心多馀了嘛。」
已经完全自顾自地玩得很开心了啊。
芙洛拉默默想着,回头看到七海建人正单手按了按太阳穴,试图假装不认识眼前这个人的样子。
看着他就这麽玩了十几个回合以後,那人已经哭得满脸眼泪鼻涕直流,一副快昏死过去的模样,她再次伸手抱住五条悟的手臂:「老师,我们走吧。」
他最後踢下那个「不倒翁」,不太满意地说:「还是不太解气呐。」
这是把刚才生她气的那份也一起发泄出去了吗?
芙洛拉想了想,顺着对方的脑回路炸裂发言,试图安慰:「可是他好弱,玩起来也不够有意思吧。」
闻言,五条悟笑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那就走吧。」
几人离开大手町塔来到楼下,加茂修司站在玻璃墙前看着他们越走越远,同时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是。我见到星之彩了。」他说,「藤川那家伙还算有点用。」
他走向旁边空无一人的玻璃走廊,身旁是许多造型诡异的枯木花艺,扭曲的影子铺垫在他四周,和他脸上的表情一样阴沉。
「什麽?不,不用……他只是个我随手找来的工具而已,并不知道我们的计划,留着也没事。何况现在就把他杀掉太显眼了,上次杀掉松田大辅联系人的事不是还招惹来了冥冥吗?」
「我知道,那个女人眼里只有钱。当然是五条悟花钱让她调查的,还真是舍得。让她动一次手可不便宜。」
「不。我没有全部说出来,星之彩对五条悟的忠诚度超乎我想像的高,全说出来也没有效果。何况她知不知道那些事也无所谓,只要让她从五条悟身边消失就可以了。那边不是还有还有个更彻底的计划吗?」
「而且我说真的,确实得加快才行。」
加茂修司说着,目光落在窗外灯光辉煌的东京市区:「这两个人的关系挺奇怪的。我是说,考虑其中有个人是五条悟的话,真的很奇怪……你问我,我怎麽知道?反正不是什麽好事。就这样吧。」
他挂断电话。
刚走到停车场,伊地知似乎是接到什麽任务安排,和五条悟在一边交谈。
芙洛拉站在路灯下,看着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空,开始思考一会儿要吃什麽。
忙到现在也没吃饭,真的好饿。
这时,七海建人忽然开口打破沉默:「他经常这样吗?」
「这样?」
芙洛拉还以为他在说刚才五条悟把人当全自动磕头不倒翁的事,於是回答:「也不是。主要今天五条老师生气了,所以才会把人那麽玩吧。」
「我不是说那个。」七海建人回答,转而用一种更清晰的方式,「平时五条先生也会因为你不听他话就这麽明显的生气吗?」
说完又补一句,「但是生气又不拒绝你。」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兀,用词也有点奇怪。
芙洛拉认真思考片刻:「也没有吧。老师其实都不怎麽会生气的。」
「是对你吧。」七海一针见血道,「这句话别让伊地知听到。」
「也不是啦。我感觉老师对所有学生都这样。我也没见他对忧太和伏黑同学他们生过气。伏黑有时候也会不听他的话,五条老师最多也就『哎呀』两声。」
「那伏黑是为了什麽?」
芙洛拉有点惊讶地看了看他。
印象里,七海建人并不是会热衷於打听这种琐碎消息的人。
他好像想要印证什麽。
於是芙洛拉回答:「大概是……拒绝出任务路上帮老师带甜品,或者不要陪他打游戏,绝对不要找老师做他的体术课对练之类的。」
七海建人沉默。
片刻後,他忽而问:「那你呢?」
「大概也就两次?上次我没跟他打招呼就翘他自习课,就是为了去找藤川先生,结果被发现了。那次老师真的很生气。再有就是今天这次。」她总结。
七海建人再次沉默。
他一言不发的样子像极了那种美术馆里的雕塑,被头顶光影恰到好处地一照,无法解读的细微表情让人很有压力。
「七海前辈,怎麽了吗?」她好奇问。
他侧头看向正朝这里走来的五条悟,收敛了原本涌到嘴边的话:「没什麽。」
「好饿,我们去吃饭吧。」五条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