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忧太安静看着她,本能感觉她此时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而芙洛拉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只最後语气平淡地补充:「对这种人来说,喜欢这样的情绪好像显得太幼稚了,也并不重要。」
空气微妙地沉寂着,只有窗外森林被风吹动成一片波澜翠海的声音,凌乱到繁杂。
片刻後,乙骨忧太确定了,孔雀蓝的深色眼睛眨了眨:「芙洛拉是在说现实世界的五条老师吧?」
她这才回神:「啊……是……不是,等等。」
「老实说,我其实也和芙洛拉的感觉一样。」他安慰性地笑了笑,「经常会感觉五条老师和我们完全不是一个次元的存在似的,很难捉摸他这个人呢。」
「是啊……」
「不过怎麽说呢,也得看情况。比如老师和芙洛拉在一起说话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会消失很多。」
「啊?」她满脸茫然,「和我说话?」
「因为芙洛拉是老师投入心血最多的学生吧,之前的时候他自己也有承认过好几次。而且你还总能让他很开心。」
乙骨忧太回忆着说:「就是……会看起来更真实和轻松一些的那种,和平时的状态有点不一样。不过具体我也说不太好。」
因为五条悟这个人实在太难被看懂,更无法被轻易概括。尤其是那种对绝大部分人或事都相当漫不经心,也非常无所谓的态度。
以及每次情绪切换和话题跳跃程度都跟飘忽不定的猫一样,还混杂着许多真假玩笑参半的话。根本不带考虑,或者说就是故意想让他的听众被绕得云里雾里才好。
再配上这个人本身就令人望尘莫及的最强实力,从内而外都是天然鸿沟般的距离感。
这麽想着,芙洛拉有些走神地看着面前的游戏画面,脑海里却回忆起自己刚来东京不久时候。
因为乙骨忧太和夏油杰都各自出去执行任务,突如其来的新咒灵只能交给她和狗卷棘去祓除。
印象里,就是因为发生了这件事,五条悟才会将她的任务联系人改成他自己的。
那时候正是隆冬季节,放眼望去皆是白茫茫一片。过於苍白厚密的积雪像是神明垂落的无瑕衣袖,将森林原本的青绿色全都抹除乾净。
有清溪从山谷间奔流而下,冰凉的水流上漂浮着无数飘零的半透明霜花,看起来就是一条流动不定的绿色绣花丝绸。
芙洛拉曾经试着去捞起过那些溪水,那种充满生命力的虚幻绿色看起来很吸引人。但是当她伸手去接起一捧时,溪水却在她手里瞬间变得死气沉沉,她根本抓不住那种色彩。
还在芙洛拉停下来望着那条小溪发呆时,她接到了伊地知的电话,说是有个紧急任务需要她和狗卷棘去一趟。
根据情报评估,目标咒灵是特一级,其潜藏地区周围还有不少低级咒灵报团滋生。
「原本这个任务暂时还不能给你们,但是目前也没有其他人能接。夏油先生和五条先生都在别的地方,学校里几乎没有能接这种等级任务的咒术师了。」伊地知解释着,听得出来也很为难。
「我会竭尽全力的。」芙洛拉回答,转身离开了小溪边。
到达任务地点後,狗卷棘照例先去一旁的便利店买了润喉药。出来时,他还将顺便买下来的一盒青柠果汁软糖递给她。
因为不太爱吃甜,所以她一直都只喜欢这种带着天然果味的糖果。在此之前,她还以为只有乙骨忧太注意到了自己这个小习惯。
芙洛拉有点惊讶地接过来,看到他朝自己安抚性地笑了笑,紫色眸子弯成一个很可爱的弧度:「大芥。」
她记得这是表达安慰的意思,於是点点头:「谢谢你。」
两人一起朝警戒线内的旧宅区走去。
解决那些低级咒灵时倒是没费什麽力气。不过也让芙洛拉发现,狗卷棘在明知道自己一旦使用咒言就会喉咙受伤的情况下,却还是每次都自己抢先面对那些咒灵。
看着他脸色难看地喝下第二瓶润喉药的动作,她走上去认真朝他说:「下次换我来吧。」
她当时应该是还说了什麽,但是现在已经记不清具体的全部对话了。
只知道在彻底肃清周围碍事的低级咒灵以後,他们俩终於见到了任务里提到的那只特一级假想咒灵,络新妇。
咒力与等级上的明显差异,使得狗卷棘在对它使用过两次咒言以後,整个人就再也支撑不住,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吐出鲜血。
芙洛拉慌忙躲避着咒灵的攻击,趁着络新妇被白蛇缠绕住不能脱身,连忙跑过去,笨手笨脚将他扶起来,掌心小心翼翼避开碰到他:「你不能再用咒言了,现在开始不要说话,我去对付它!」
狗卷棘费力抬头按住她,摇摇头,声音嘶哑得令人心惊,几乎是带着血沫与极大的痛苦,从喉咙里被一点点艰难无比地挤出来:「……目……雨花……鸣太……子。」
虽然说出来的词汇都开始走形,但芙洛拉开始听懂了他的意思——「不行,很危险」。
「我是特级,任务中就是你的上级,你得听我的。」芙洛拉罕见搬出这种规程制度来压制对方,同时伸手召回白蛇,让它死死缠住还想说什麽的狗卷棘。
少年睁大眼睛,刚张开嘴,就被芙洛拉用手里的苍星泪缚点压在嘴唇上,微微冰凉的触感也压住所有想说的话:「咒言对咒具这种无生命的东西没用吧?我记得忧太说过来着。所以你就别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