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冰冷温度的药水和发出喀嚓声的剪刀,下一刻会出现在哪里,触碰到她的哪一寸皮肤,她完全不知道,类似被剥夺感官只留触觉给对方支配的微妙紧张感。
感觉那团消毒棉球又要滑到腰侧去,她下意识绷紧身体,听到五条悟随口说了句:「好紧张哦,这麽怕被碰这里?」
她瞬间生出一股可能要被捉弄的不祥预感,於是立刻转过头。
太近了。
差点和身後男人的鼻尖撞在一起,对方呼出的气息被她心慌意乱地接住,还不小心深呼吸进去,全是那种说不上来名字的淡淡香味,闻多了有点冷。
看不见眼睛。
但他肯定也在看着她,所以手上的动作都停下来:「怎麽了?」
芙洛拉张了张嘴,一时间想不到该说什麽,於是又刷一下把头转回去埋进衣服里,瓮声瓮气道:「没事,您继续。」
然後假装没有听到对方似有似无的笑声,只努力深呼吸试图缓解刚才被国宝神颜突然贴脸的杀伤……坏了。这也是他的衣服。
闻起来全是五条悟身上的味道。
她又抬起脸,开始後悔刚刚把窗户关那么小,空气流通好差。
「好了,搞定!这样就差不多了。」伴随着最後一团消毒棉球被丢进垃圾桶,她终於松懈下来。
穿好自己的衣服後,芙洛拉将刚刚抱在怀里的教师外套递给他,不过五条悟没接,反而说:「你穿着吧。」
她疑惑思考了一会儿,终於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只是脱了制服外套,里面贴身穿的长袖都没脱,却还是就这麽处理了伤口。估计她後背的衣服已经破得可以拿来下一盘五子棋了。
接到终於处理完肩膀伤口的野蔷薇,再一起离开医院回到高专,差不多已经是在晚上快零点的时候。
芙洛拉和野蔷薇去校医院找了家入硝子帮忙治疗。
出来时,她听到家入硝子正在和五条悟交谈着什麽。即使两人的声音并不大,但因为此时是深夜,整个教学楼都被淹没在一片黑暗与寂静里,就显得他们的交谈声格外引人注意。
「解剖结果出来了。」是家入硝子的声音。
芙洛拉站在那扇虚掩着的门外不远处,顺着声音回过头,看到有晕黄的光线从门缝背後清晰流淌出来,像是傍晚时分的静谧河流那样,明亮到滚烫,将门外的遍地黑暗笔直切割过去。
家入硝子的身影从门後一闪而过。
「有什麽发现吗?」接话的人是五条悟。
他正坐在斜对着门缝的那把椅子上,姿态格外随意,一条手臂朝後搭在椅背上,长到桌底根本塞不下的腿就这麽交叠翘搭着,时不时晃下鞋尖。
「其他倒也没有格外特别的,不过这只咒灵的生长似乎是受到了外界的影响。」
家入硝子这麽说:「一般从不同情绪里诞生出的咒灵,会有不同的强度与特性,我们也是以此进行等级划分和分类。但是这只咒灵身上,居然同时呈现出了其他好几种不同类型咒灵才会有的特徵,而且不像是自然吞噬或者意外融合造成的。」
「你是想说,这只咒灵是被特意制造出来的?」五条悟听懂了她的意思,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就像捏饭团一样。」
「谢谢你让我未来一段时间之内都不会想再吃饭团了。」
家入硝子懒洋洋地摆下手,继续说:「就我个人观点的话,这确实很像什麽实验产物。残留在上面的咒力残秽我也送去检验了,能不能得到有价值的结果不好说。星之彩的侵蚀性太强,很容易破坏其他咒力留下的痕迹。」
芙洛拉听到这里大概就明白,他们是在讨论关於那只一级咒灵的事。
没有加入两位教师一起来个深夜圆桌会议的打算,她这会儿已经困得不行了,只想回去睡觉。於是她放轻脚步离开,没有看到在自己转身时,五条悟忽然偏头,透过门缝准确看向她刚才所站地方的动作。
第二天一早,芙洛拉是被吓醒的。
梦里的茶禅华还没吃到嘴里,一个充满冷漠傲娇气息的稚嫩男童声音忽然响起在枕头旁边,因为声线过於软糯而莫名带着一股子凶萌的可爱感:「起来了两面宿傩,你还在等什麽啊?现在来见我。」
她当场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吓得在被子里到处乱爬。
因为这个声音听起来实在太像那个幼年版五条悟了。
等等……好像不是像这麽简单……这声音根本就是他吧?!
芙洛拉胡乱扒拉着蒙在头顶的被子,从里面费力钻出来,满脸迷茫加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平板。
上面显示着「新的一天,来自五条小少爷的甜蜜清晨耳边私语闹钟。加油,两面宿傩!」。
芙洛拉:「……」
天杀的。
她要报警抓这个发行商。
什麽甜蜜耳边私语啊?心脏病唤起私语还差不多!
她郁闷地抓着自己那一头乱糟糟的淡粉色长发,这才回想起自己昨晚上回来有一阵没睡着,於是就把那个游戏也下载到了平板上,结果玩着玩着睡着了,根本没管这个游戏。
好家夥,大清早差点被活活吓死。
还好这只是幼年版的五条悟啊,这要是哪天成年教师版的熟悉声音在她枕头旁边响起来,不得把她吓得当场一抽——表面看着挺安静,实际上已经静悄悄地走了有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