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只得硬着头皮,声音异常坚定地说,“若临安府真要落入贼军之手,非有百眼之男而不可为。”
“这个世上怎么可能会有百眼之男?这句话倒真的有趣了。”
太后笑了。这世间上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具有百只眼睛的人,看来我大齐国的天下果然是万万年的基业,子孙后代真的能够得以享受万代的安泰。
这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不但没有因为信口开河而惹来要杀头的欺君之罪,一时凤心大悦的太后,还赐予他大批的黄金绸缎以为奖赏。
杨太后的心完全放下来了,大齐国万万年的基业是任谁都动摇不了的,还怕什么。
在接下来的相当长一段日子里,即便是接到了北方传来被大燕军队战败,城池郡县接连失陷的消息,杨太后也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完全没有拟定对策的如何抵抗大燕军队的打算。
一直到了后来,在偶尔之间,太后才听到那个率领着如钢铁般、怒涛般蜂拥而来的燕军的统帅的姓名和字时,才令她大惊失色。
这也难怪,平日听他们汇报时总说是孔智松,谁知这家伙的字竟然是“伯颜”。
“伯颜”二字之读音,不也能写成“百眼”吗?杨太后恐慌了,六神无主的她认定伯颜就是要颠覆我大齐江山的人物,并且悲观地怀疑他的侵略莫非就是天意所为,无可挽回。
荒谬!我大齐的大好锦绣河山由这样无知的人来撑握国家,真的是无可奈何了。
这句话蒋清扬只是在心底呐喊着,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但是,蒋清扬锐利得如同箭芒的眼神却表达出心中之愤怒的呐喊。
夏平安别开视线,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假装拿出手巾擦拭着脸。表面上是擦汗,实际上是想借此来掩饰脸上尴尬的表情,说不定他此刻心底对蒋清扬恨得要命。
蒋清扬锐利的目光渐渐柔和了下来,他对着在精神上处于弱势的右丞相齐重地说道:
“下官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不知可否对丞相一言。”
“愿闻其详。”夏平安仿佛松了口气般地,将手巾收了起来,脸上细密的汗珠也好象少了许多,整个人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他虽然不像那个左相那样,对蒋清扬抱持浓浓的敌意,但也绝对称不上对他有任何的善意,他是个没有廉耻的政客。
如果左右朝廷的大势,是要倒向了排除蒋清扬以瓜分胜利果实的一方,他绝对会毫不伤感,也毫不留情地顺从大势所趋,对蒋清扬举起屠刀,就如同他对吴仁杏一样。
在吴仁杏政治上失去权势的时候,夏平安对于这个曾经对他大施恩义的人,不但不加以拥护,反倒是积极地予以穷追猛打,甚至还上奏谢太后赐死于他。
这件事情蒋清扬自然是一清二楚,但是眼前实在是不得不与夏平安接触。
一回想至此,蒋清扬的心中如明镜一般,仿佛看到他日后也对自己落井下石的丑态。
他现在虽然看起来好象是很恭敬地面对着夏平安,但是内心的想法却好象是一把要破鞘而出的锐利刀剑,所以在态度和表情上相当强硬,将内心展露无遗。
他不但说话时口气尖锐,目光更是有如熊熊烈火,脸颊潮红,上半身还微微前倾,简直就像是在叱骂着对方一样。
夏平安脸色灰白、紧闭双唇,身躯微微后仰,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一下,看起来好象是始终维持着聆听之姿态,其实是内心里极为害怕的表现。”蒋大人,你的意见我完全明白,我理解你的想法和方案。”
终于等到蒋清扬说到了一个段落暂且停顿之时,夏平安好不容易答出了这么一句。
蒋清扬有些恼怒,他的想法和方案根本就还没有说完,就被这个可恶的家伙给打断了。
他眼神直直地盯着夏平安看,那表情仿佛在问着“你确实是完全明白了吗?鬼才不相信你真的是明白了什么?”
“蒋大人,我确确实实是完全明白了,你放心。你忧国忧民的信念与退敌之策,实在令人感佩万分。”夏平安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但是从知道,这些事情并非我一人所能决定。”
“我知道这是理所当然。”蒋清扬的回答大大出乎夏平安意料“右相大人,告辞了”。
说吧,蒋清扬站起身来,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