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扶楹心口微坠了下,日光兜头倾泻,晃得人眼?晕,心头陡然生?出了几分被?人将脸面?撕扯下来?的羞耻和难堪。
“哟,这不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吗?”有人看见她,从?亭子里探出头来?,语气带着些故意为?之,道?:“太子殿下可不在这儿,”说着,那人朝碧翠亭的方向抬了抬下颌,看热闹道?:“喏,在那儿呢,徐大小姐也在呢。”
苏扶楹微仰起头,脖颈纤细修长,目光平静的落在说话的那人脸上,“周二郎君,屡试不第,还是多操心自个儿秋闱吧。我与太子哥哥如何,便不必你多嘴了。”
她不过是不得赵徵的喜欢,又不是落毛的孔雀,纵得谁都能欺辱了不成?
男人的脸色唰的变了,恼怒的瞪她。
他是勋贵人家子弟,原是能蒙荫入仕的,可是家里将那名额给了庶长兄,才让他沦为?了笑柄!
这是他的大痛,这女?人竟是明目张胆的笑话他!
时下讲究男女?大防,便是不慎碰见,也该速速避让开才是。
苏扶楹却是迎着那道?目光,轻提裙摆,拾阶上了亭台。
亭中坐着的八九个男子,面?色皆疑惑茫然,手中的竹扇都不摇了。
石桌上零散着几张宣纸,那是方才作诗留下的,凌乱又不羁。
苏扶楹走过去,垂首扫了眼?,声音温柔道?:“平仄都对?不上,周二郎君当真是……让人不觉意外。”
周二郎被?她羞辱得唰的脸臊红一片,连着耳根脖颈都红了,“你……”
他想说你懂个屁!
但刚张口,忽的想到了面?前?的女?子才冠汴京,又生?生?的忍住了。
“你去贴太子殿下的冷屁股啊!说老子做甚!”周二郎气凶道?。
说着,憋闷的气舒爽了些,他冷哼了声,昂首道?:“往男人堆里扎,不知羞臊。”
姑娘家的名声何其紧要,此时在周二郎口中变成了嘲讽,语气中夹杂着些心照不宣的男女?情色。
苏扶楹听着这话不痛不痒。
自她对?赵徵上赶着,这种?风言风语就没少听。
那些个勋贵贵女?背后说,家里的姐妹们也明里暗里的刺两?句。
苏扶楹年纪小时,还因?这话偷偷哭过,可是无济于事,明日太阳照常升起,那些话她也照样的听,她想,等她成为?太子妃就好了。
她从?七岁到十七岁,姑母说让她且耐心些,再耐心等等,她是姑母唯一的嫡亲侄女?儿,自是会替她好好打算。苏扶楹也信这话,可是,她不想等了。
不说他日,且说当下。
赵徵的那双眼?睛里,有华缨,而她没看见自己。
如狼环伺,那些打量的目光不觉多了些意味深长,苏扶楹视若无睹,道?:“太子哥哥纵然有千般万般好,可只眼?中没我这一点,他之事便与我无关?,他只要当好一个储君,来?日继大统,造福万民便是功德,我朝拜之时,自也心甘情愿的与他叩首。”
她将这事摊开了,暴露在日光下,随他们瞧,任他们看。
名声与她要紧,可于旁人却是无足轻重,苏扶楹想,索性她就扔了,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