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话的时候,苏倾的目光一刻也不离他的脸。他的神情告诉她,终于,他再也维持不住哪怕是假装的淡定。这么长时间,她终于一点点击溃了他强大的心理,第一次,这个永远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恢复从容的人无望起来——从前他是最厉害的人,以至于只要他稍用手段,便可得到想要的一切,可这一次他使尽了浑身解数,他没有办法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悲哀?
在毓城的那次算是她低估了他的承受能力,可这时候,她知道她赢得彻彻底底。
此刻他抿唇不语,她便继续漫不经心地再补上一刀:“你知道当初我为何答应你给你所谓的机会?是因为我不希望你伤害应辰,才违逆自己的意思在你身边强颜欢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盼着他赶快来迎娶我,将我从讨厌的恶心的感觉中解救出来,现在,你懂了么?”
听着这些话,温容没有多余的回应,只是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试图将胸腔内的痛楚平息下去。他十分清楚她在逼他放弃,可这一次,自己再也没有回头余地。
他猛地站了起来,说了句“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再谈”,便转身想要逃避她的逼迫。
“好,”苏倾也站起,淡淡道,“现在看来你已经懂了,明天我为你饯别。”
温容脚步顿住,深吸一口气回过身来:“我不走!”他走到她面前,声音低下来:“阿倾,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真的无动于衷?”
闻言,苏倾冷笑,抬眼看着他:“我以前为你做的难道就不多?可你最后还不是选了那个唐芙,”见他要反驳,她伸手止住他的话,嘲讽道,“哦,我忘了,我可不能跟唐将军比。人家那么漂亮,还手握重兵。而你也不够资格跟我的应辰比,所以请你兑现诺言,成全我们。”
烛灯已经燃尽,绝望的昏暗缓缓填满整个屋子,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此时沉默中似乎有一波一波的潮水淹过来,不停灌入他的口鼻,让他想要颤抖。
温容也确实颤抖起来,即便只是指间的细微颤动,也是从未有过的。他垂下头努力地捕捉她的目光,半晌才声音低哑道:“阿倾,你让我害怕。”他的声音里包含着前所未有的哀伤与乞求,在昏暗中显得绝望无比:“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你不要……抛下我。”
当年那个一手掌握天下的郡王是如何的意气风发。这个男人曾经在千军万马之前面不改色,在顶尖杀手包围中从容迎敌,谁能想到如今他会这般狼狈哀求。如她所想,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苏倾鼻子一酸,猛地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尽力放冷语气道:“晚了,我已经忘记了一切,也放下了一切。”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今后,我们各自……”
“求你。”这两个字说得更加低沉绝望。
而苏倾只是咬着牙将目光投向黑暗,一言不发。
这样不知僵持多久,才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笑声。苏倾不回头,努力忽视他的悲怆,将内心疯长的情绪按下去,闭眼说了句:“走吧。”她太急于摆脱这种禁锢不住的感觉,如果他再不离开,她怕自己会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
可无望的痛楚已经逼得他毫无退路。温容握住苏倾的肩膀将她转过来,再也没法控制语气:“忘了一切?你怎么能说忘就忘了?”
他们多么艰难才走到了一起,他放弃了多少才站在她面前,而现在,她轻轻巧巧一句忘了,就要将一切都抹去?
苏倾一惊,没有回答,只挣扎着后退想要摆脱他,无奈他着了魔般步步紧逼:“你说得对,就是你先招惹的我,你让我着魔让我失去理智。你闯进我的生活,改变了一切,也破坏了一切,现在你告诉我你忘了?嗯?苏倾,你说你已经放下了一切?那你把我原本的生活还给我,把我给你的都还给我……”
他声音里不知道是怒气还是隐忍的不甘与悲痛,总之逼得人无路可退快要抓狂。苏倾摇着头不想听他的质问,这声音却让她无处躲藏,整个大脑混沌且嘈杂……头痛欲裂。她只能像只受惊的小兽般步步后退,可他太强大,她怎么也逃不脱。
“放开我!”只能从口中溢出不知是命令还是乞求的字句,拼命向后缩着,可他却像是失控一般,双手钳得她死紧:“苏倾,你怎么能忘了我?”
混乱纠缠之间,两人不觉退到床沿。苏倾惊愕之下用力推他,可是温容却毫无知觉地低头吻上她嘴唇堵住她的反抗。他像是被一种恐惧又不甘的力量驱使着,只想着占有与索取,托住她的后脑不准她退缩,强势地用舌尖撬开她牙关缠上她的舌头。
黑暗越来越深,他们的喘息急促地交缠在一起,一切感官都退化迟钝,听觉触觉却惊人敏感。空气稀薄起来,只有共享彼此的每一次呼吸吐纳。苏倾大张着眼,下意识退后躲避,脚步却被床沿阻住,重心不稳之下一个趔趄向下倒去。她的手无意识拽到他的衣襟,两人顿时交叠着倒在了床上。
大结局(2)
身体突然失衡随她倒下,温容一惊之下猛然清醒起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动作,连忙离开她嘴唇,慌张地想要起身,却听见苏倾嘲讽的声音:“这就是你想要的么?”
此刻她表情已恢复了淡漠。她冷冷地看着他:“什么正人君子,什么情深意重,怎么,这就装不下去了?”
温容怔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幽暗中她陌生得可怕的面孔,那种无法控制的力量终于又占领意识,这时候痛楚积累得多了,反倒令他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