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我以为学长和我的契约不见了,就是要消失了。”真冬讪讪松手,“哈哈哈,看来是我想多了。”
壹原侑子含笑望着这对年轻人,然后——
“小全小多,送客。”
她家孩子四月一日还是单身,不宜多看。
实现愿望的店就这样原地消失了,紧接着出现的是手机铃声。
煞风景的铃声。
“学长,我说不定……已经可以回去上课了。”真冬看着手心回忆了一下,然后有些紧张地观察着一护的表情,很担心他什么时候失去她的记忆。
“……”
“学长?”
他决定,就跟随此时的心情试一次。
“!”
橘发的少年弯下腰,轻轻在女孩脸颊映下一吻。
“不会消失的,相反,我希望能够记住真冬更多。”
“不过其他的事情,等我们一起过了你的18岁生日再说吧。”
“现在,一起回去见灵幻老师吧。”
昨晚下过雨的天空分外清澈干净,和她上学所遇见的好天气并无差别。
什么嘛,原来这样的日子和过去的日常,都是属于她的奖励。
长路
【自从遇到你之后,我时常在想,在这之前是不是一场梦呢?还是说,这之后才是梦?】
在学校里的樱花绽放了三遍又凋零了三遍后,真冬也度过了自己的18岁生日,在某一天清晨她回到家,看见落了一地的残花,突然想起来树神曾说过的话。
她逐渐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
现下即将到来的是灵幻新隆34岁生日。
其实他32岁的生日已经过得很热闹,影山兄弟和小酒窝这些早在初中就认识的人自不必说,一护以及铃木将一对都来了,此外还有被真冬热情拉过来的犬夜叉和戈薇,当灵幻还是老样子西装革履走进来时,兜头盖脸地被花雨淋了一身,没错,是真冬准备的惊喜,那天的事务所前所未有地拥挤和热闹。如此这般,33岁的生日也是大家开开心心地度过,灵幻还开车带她们去了海边。因此,34岁的灵幻新隆得到的也依然会是足够吵闹但也十分温暖的生日回忆。
但是真冬却开始迷茫了。
神力还剩下一半,但她已经能够熟练使用,从而保证在回到学校和家里时,她与常见的中学生无异,但当她和其他人一样坐在教室听课写笔记时,总感觉时不时有另一个灵魂脱离现在的躯体审视眼前的这一切。
只要她想,就能马上脱离这种例行公事的日常,把所有她曾经不得不面对的压力和失败抛下,舒舒服服地浮在半空中,去她想去的所有地方。
这样一想,难道无意义的不是超能力带来的全能感本身,而是她的日常么?
可是,这说明她当时选错了吗?
真冬依旧要在深夜回到神社本殿,确实如同侑子所说,只要有意愿就能在所有人面前现身,日暮老先生对她这个半路上岗的神明接受良好,甚至说有些欣慰,嘴上总说自己对得起家族了,真冬不知道如何接这个话,所以常常装傻转移话题。
追月雀也时常会到神社,暗示她应该接受更多的香火供奉和召集信徒,以确保剩下的一半神力不至于空耗光,否则就无法再拥有现在这般惬意的时光。
“你要运用力量,对现世做些事情,实现别人的愿望或者降妖除魔,做什么都好,否则你就不是神明,不过是自然里概念的凝聚态,除了那些特别的人,不会有人发现你了。”
“……我还有多少时间?”问出这句话时,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绝症患者。
“大概几百年吧。”
她拿着英语单词本,望着室外月下御神木摇曳的树影,发现在生命的长度延长后,自己要面临的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不知道在自己的朋友离开后,她要做什么来维持自我价值和存在的热情。
经常半夜跑出去这件事也不能瞒着母亲,真冬母亲在听完她做了好久心理建设才和盘托出的事实后,沉默了很久,不无忧郁地对她说了一句。
“真冬,你选了一条妈妈无法派上用场的路,对不起。”
这句话仿佛打破了某种不可见的屏障,也冲淡了她心里一直以来下意识无视的日常生活中已经稍显粗粝的不协调感,紧接着是更强烈的不舍——尽管她不知道自己在不舍什么,还是15岁的她能做的,也是唯一想做的就是深深拥抱住自己的母亲,这个为自己15年的成长提供了最好的条件的世界上最好最善良的人。
但她依旧感到自己被一种无从落地的空虚感攫夺了很重要的东西,在填写进路调查表时,这样的情绪变得更强烈了。
在一个月夜下,她爬上御神木远眺,看见了一护的身影,自从真冬失去了在夜晚入睡的能力后,他几乎每晚都过来陪她,所以他也是第一个知道真冬此时内心恐惧的人。
“我感觉时间变得越来越快了,学长,再这样下去,是不是还不等我反应过来,这世界上的熟人就会消失掉,然后我只能一辈子呆在这里了?”
一护怔住,他想起浦原提醒自己,失去人类之躯而选择成为一种概念,这中间的转换并不是一眨眼就能完成的,他有着忙碌的死神代理工作和现实生活,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依旧还是人类。
但真冬不一样,她有着和正常人一样的感性,这也就注定会在时间长度骤然失去意义时产生一种巨大的丧失感——什么都注定会失去。
他并没有急着回答女孩的问题,而是托起女孩的脸庞仔仔细细端详着,真冬从15岁到18岁,个子变高了些,声音也没了之前的稚气,变得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