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将被子盖好,怕对方突然清醒,为?保险起见还?要做出个风流样来?,毕竟药材都是樱冉从外面偷弄的,也不知好不好用,只得解掉外衣,把裙带松开,装摸做样躺下。
翻个身又?觉不妥,对面还?衣衫整齐呐,咬咬牙,干脆替他?解衣,黑漆漆屋里,月色却?皎洁,雪越下越亮堂,映出满屋光华。
她留件中单在他?身上,胸口皮肤全?露了出来?,白得毫无血色,竟有些吓人,除了红润的唇,简直不像活物。
一具艳尸似地。
这夜,她就得和这个艳尸过了。
谁知道?呐,或许真正的雪伯赢早死了,如今就是个魂,残酷冷血,动不动灭人满门。
说起来?还?不是当年雪家?太惨,冤冤相报何时了,一旦涉及朝堂,所有人都被卷入,无法独善其身。
折腾半天,她也累了,侧身躺下,余光一瞥,看见对方肩头裸露出道?道?黑褐伤痕,暗夜里都能瞧见,惊心动魄,牢房中被打的吧,或是山里放逐时——
一条,二条,三条……延伸入背部,又?长又?深,不知还?有多少。
她突然心软,暗忖由于怀孕的缘故,多愁善感,如今自顾不暇,哪还?有功夫同情人,叹口气,正欲闭眼,腾地一双手环住腰身,巨大的力量直带她往向扑,惊呼抬头,鼻尖触到冰凉胸膛,雪伯赢半睁凤眼,红唇若血。
“公主不如帮我全?脱掉,好数得更清楚。”
寤寐求之(六)
今夜天空明?亮,即便在雪中也能瞧见一轮明月,淡淡星云缠绕,碎玉琼花,落下光华。
不知夜已几更,黑咚咚吓死人,姒夭惊恐万分?,对面居然醒了,习惯性用手撑住精瘦肩膀,想说话?又张不得口?,只剩胸脯起伏不定。
一张床榻,一顶帐,衣服凌乱不堪,他的手落在她光洁的小腿,缓缓游走,若用强的,真是半点办法也没有,谁叫自己傻,简直白送上门。
红唇压来,她偏头躲开,对方忽地顿住,翻个身,轻笑着躺在榻边。
不情愿得太直白?,雪伯赢又不傻。
却也不离开,一会儿伸出手臂,揽过娇嫩发抖的身体,声音暗哑,“公主,我——什么都没了。”
姒夭的心揪紧,不敢多言。
“你——梦到过雪姬吗!我的妹妹,还那样年轻,真不该死啊,丰臣是她的未婚夫,权倾朝野,竟说护不住,谁会信呐,倘若能?留下雪姬,我怎样都无所谓。”
雪伯赢张开眼,望向对面在暗夜中闪烁的狐狸眸子,满是惊恐,她在害怕,妹妹也这?样怕过,当自己提出两家解除婚约之时,他娇生惯养的宝贝,从?未受过一丝委屈,唯有在涉及丰臣的事上,才会露出胆怯。
真不明?白?啊,那个不苟言笑,满腹诡计的人倒底哪里好,竟能?让自己在意的女子一个个沉沦。
他怒火中烧,起身下榻,门砰一声打开,在风雪里呼啦啦撞着,好似找不到家的野兽,低低哀嚎。
姒夭独自躺在榻上,怔住许久,方壮胆子把门关紧,迷迷糊糊,脑子空白?,快清晨时又做起梦,梦中身处一间别院,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似乎从?未来过,在里面转了转,夜色迷茫,偶然瞧见几个侍女朝这?边走,心里一惊,看轮廓好像在何处见过,却半天想不起来。
习惯性往假山后躲,怕对方发现,可?那两三个女孩只自顾自地说笑,一边飘然而去?。
她方才缓过神,继续漫无目的地走,径直来到座湖心亭,远远看见两个男子在说话?,水汽弥漫,遮住面容,心里好奇,想去?瞧清楚,忽地身边走过个人,身材魁梧,眉目英气,一眼便认出是段瑞安。
姒夭小心招手,低声喊:“段侍卫,段御右。”
对方没听见,继续往前?走,她着急,干脆一晃身子出来,挡住来路,人家竟擦身而过。
方才意识到是个梦,入了梦,根本看不到她,又生出几分?得意,大大方方跟段瑞安走进亭中,方瞧清楚两个男子,原是鲍大司马与丰臣。
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姒夭坐在两人中间,手撑住头,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人家正对饮,鲍大司马半天才开口?,“上卿若同去?燕国边境,仗可?是一定要赢了。”
丰臣抿口?酒,照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姒夭瞧着倒很欢喜,只听他道:“仗肯定要赢,不过要看怎么打,恐怕拖的时间会长,大司马需把家眷安置好。”
对面愣了愣,仿佛这?句话?藏着千斤重?,把一边看热闹的姒夭逗乐,寻思不愧是丰臣啊,随便一句话?就能?把人吓得不轻。
又开始胡思乱想,瞧这?位司马长得也不错,浓眉毛下一双吊梢眼,虽说年纪大些,仍可?看出年少时的风采。
难怪鲍夫人喜欢,总瞧自己不顺眼,其实?她与对方都没见过几次,实?在冤枉。
大司马将?酒一饮而尽,面露难色,“上卿提起这?个——我正想问,为?何稀里糊涂让王上把楚国公主赐给我啊,实?话?说,人放在别院,连动都不敢动,像那样的人居然在我身边,也不合适吧,不知上卿有何用意?还要段御右吩咐好生照顾——如何照顾法嘛。”
说着瞟了眼刚进来的段瑞安,俩人面面相觑,看来对方也不知底细,满脸无奈。
丰臣笑了笑,“照顾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将?人安置好,等我回来。”
这?话?说的,不远不近,不咸不淡,说了又像没说,搞得对方不敢再问,姒夭在旁边干着急,从?来话?讲一半,梦里也讨人嫌,过去?拉他衣袖,撅嘴撒娇,对方却不理不睬,心里一惊,腾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