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昶桉一步三回头地朝外走,在身边太监放下脚凳,伸出胳膊让他扶着上车时,猛地回身跑向楼怀川。
“皇姑父,皇姑姑当真在你身边吗?”他昂着头问。
楼怀川一怔,转头看向林照雪,见她点头,才回答道:“是啊,殿下就在这里。”
他手指向身旁一掌的位置,林昶桉随之看去,眼眶微红地回忆着林照雪的身高,将视线落到实处,仿佛真的看见了他的皇姑姑。
“皇姑姑,我会听母后的话,好好做燕南的皇帝,父皇曾经的抱负,也由我来实现,你和父皇在九泉之下也要好好的,不必担心我,担心燕南。”他绷着一张脸蛋,声音却带着抽噎,“还、还有皇姑父和云裳,我也会替姑姑照顾好的。”
“好。”林照雪也不免有些哽咽。
因为林昶桉有龙气护体,属于阴邪之物的她无法顺从心意地去摸摸他的头,于是只好送去一缕阴风。
他似是感觉到了,洇着水汽的眼睛一亮,期待地望向楼怀川:“是皇姑姑吗?”
楼怀川浅笑:“是的,陛下。”
“桉儿,该回宫了。”
林昶桉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听见太后的呼唤,也就歇了心思,乖乖上了马车。
毕竟能与姑姑再说上一两句话,他便心满意足了,更别说姑姑还能见他的话带给他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的父皇,他已不敢再过多奢求。
马车开始行驶,太后撩开帘子对着林照雪的方向感激地一笑,而后回过身对林昶桉道:“桉儿,阴阳相隔如鸿沟,今日相见已是意外之喜,万不可心生妄念,沉湎其中。”
“儿臣谨遵母后教诲。”林昶桉脸上的脆弱与稚气悉数敛去,显出沉稳威严的帝王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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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照,我们是夫妻了。”
照川居中,楼怀川终于有正当理由哄着林照雪睡到他的床上,还与她穿着同款寝衣,交颈而卧——这是楼怀川好多年的梦中之景。
尽管阿照只是等距离地悬于床榻上,瞧着像那么回事,但自己掌心下的冰凉是实实在在的,那他便与阿照是一对寻常夫妻。
什么阴阳相隔,什么人鬼殊途,在今夜通通不作数。
“春宵一刻值千金,这洞房花烛夜,咱们是不是应当做些什么?”他亲昵地蹭了蹭她。
林照雪面色一僵,双手死死抵着他的胸膛,暗自往后挪动:“发什么疯,你是人我是鬼,怎能做那档子事?你还想不想活了?”
“不想。”楼怀川皱眉,翻身将人笼罩在身下,“我就要做。”
说罢,便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手也十分不规矩地上下滑动。
一向作为两人联络工具的通感此刻成了绝佳的调情手段,使本就意志不坚的林照雪顷刻便溃不成军,半推半就地如了楼怀川的意。
可谓是——
雨打芭蕉声声泣,雨也痛,芭蕉也痛。
鸳鸯绣被翻红浪,人也红,绣被也红。
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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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放纵的后果,便是林照雪发现撑不住睡着的楼怀川在后……◎
这一放纵的后果,便是林照雪发现撑不住睡着的楼怀川在后半夜浑身滚烫,发起了高热,几次叫他无果后,便随便换了件楼怀川烧给她的衣裳,去往楼应鸿的院子。
一路上林照雪都在无比羞赧的情绪中地打着腹稿,她实在不知该如何与楼应鸿说这情况
幸而楼应鸿在听闻此事后,只是眉心微蹙地疾步赶去照川居,其他的并未多问,林照雪默默跟在后面松了口气。
直到翌日清晨,楼怀川的高热才终于退了,但人还是面无血色,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至于宫中一早便收到摄政王告假消息的林昶桉,以为他这新出炉的皇姑父是紧着日子想与皇姑姑多相处相处,便满心怜悯又欣慰地任由他去了。
当晚,楼怀川正噙着笑,躺在床上听林照雪恼羞成怒地数落,便听春生在外敲了敲门,说老爷让他过去一趟。
两人表情俱是一凝,楼怀川立马起身更衣。
之前林照雪还在为何芷的事忧心,后来听楼怀川说,时闻风曾在临仙山上告诉他楼太傅知道如何救他母亲,林照雪当下的心绪,如那时的楼怀川一般复杂。
特别是在楼怀川回来向楼祯确认之后,那种难以言喻、如鲠在喉的感觉更甚。
时闻风这个人呐,似乎很难用好与坏来形容,只能说是那样的环境和经历造就了那样的他,以致于最后走上条害人害己的不归路属实是可悲可叹。
楼祯在一月前便从佛堂搬回了原来的院子,与楼应鸿父子二人商议后,得知仪式一成,何芷当即便要魂归地府,一刻都延误不得。
他思及孙子心心念念的成婚礼在即,觉得无论怎样何芷这个母亲应当是要在场的,所以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故而当楼怀川和林照雪踏入院门之时,香案和一些做法的物什已经摆好,楼应鸿画了个法阵将东西圈在中央,而其中最为醒目的便是那尊已然破开泥身,化作白玉的塑像。
人员到齐,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楼应鸿将何芷放了出来,丧失神志,张牙舞爪的聻在被牵入阵中的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楼应鸿按照楼祯的吩咐,左右手的食中二指同时并拢一抖,两张黄符便赫然飘然于指尖,法力随后灌入,轻飘飘的黄符顿时变得硬挺起来,他移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黄符一同贴上聻与塑像的额心。
刹那间树影摇晃,鼎中袅袅升起的三缕轻烟逐渐向内聚拢,像是三条细长的白蛇一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地紧紧交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