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泪水不听使唤地夺眶而出。
他双手拢起,罩在嘴上哈出热气,然后贴在林照雪的颈侧和脸颊上,一次又一次,然而微弱的热量如泥牛入海,不见半点起色。
楼怀川总以为只要熬过了这令人窒息的黑夜,一切便都会过去,如同每一个与林照雪吵架冷战后的夜晚,虽然难耐,但只要第二天提着他精心准备的礼物,早早去公主府哄她,便能将前一天的不愉快都尽数抹去。
可是金黄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温暖的日光透过竹叶的间隙洒在他们的脸上,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回温,但怀中宛若酣睡的少女却仍旧冰冷,姣好的面容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
终于,抑制不住的悲恸变本加厉地袭上心头,痛得他肝肠寸断,涕泗横流。
“公子!快醒醒公子!公子!”
楼怀川猛地弹坐而起,佝偻着身子脸色煞白、双眸失焦地粗喘,他急迫地抬手抚上心头,尝试去与林照雪通感,却怎么都感受不到身体中属于另一个人的存在。
“公子您又做噩梦了,奴已经命人去唤少爷过来了,您——诶!公子您去哪儿?鞋!把鞋穿上啊,公子!”
春生的话还未说完,楼怀川便赤脚下地,仓皇失措地往外跑去,只是他才刚踏出书房门,便一头撞到了楼应鸿身上。
他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噗通一下双膝着地,惊得身后跟来的春生瞪大了眼睛,倒抽口冷气。
“父亲,我感受不到阿照与我的联系了!我求求您,帮我去地府瞧瞧阿照的情况吧,我很担心她!求求您,父亲。”
楼怀川从未在人前如此失态过,可他如今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自林照雪离开,生死不明后,只要他一闭眼,那夜的噩梦如附骨之疽般日日痴缠上来,后来他开始辗转难眠,就算喝醉了,也依旧清醒,毫无睡意,他才稍微放心一些,得以喘息。
昨夜许是身体拖到了极致,竟一时不防睡了过去。
接连几日的折磨、与林照雪断联,足以让他方寸大乱。
头上传来一声轻叹,楼怀川被楼应鸿扶了起来。
他弯腰,亲自为他掸了掸衣摆沾上的浮灰:“为父答应你,你回去将鞋穿上。”
春生听不懂公子的话,少爷的倒是让他回过神来,连忙将楼怀川扶到小榻上坐下,为他穿上鞋子。
“父亲,我和阿照的感应”楼怀川还是那副恍惚样。
“应是殿下那边太过虚弱,所以感应受到了影响,待殿下好起来,便会恢复。”
楼怀川点头,催促道:“那父亲你快去。”
楼应鸿从地府回来的时候,楼怀川还在大理寺当值,没有回来。
他原本打算在照川居中一边打坐调息一边等他,结果忽觉体内真气涌动,猛地吐出一口血来,此番来势汹汹,一下竟没压得下来。
楼应鸿无奈只好留下张纸条,仓促闭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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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就再次死翘翘还一无所知的林照雪在阎罗殿中足足待了小半个月才悠悠转醒。
甲一说,因为她的执念忽然散了大半,之前的旧伤又还未痊愈,两者一相加,便使得她体内的阴气动荡,险些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