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了盈玉,“备上马车,我一会要出去一趟。”
雨渐下渐大,马车行在小路上,穿过街道。
刚至小亭,扶楹曳着伞,避着滴檐,缓步过去。已是极小心,但裙摆还是不免被雨水打湿,她抬眼望去。
裴行砚只手撑着折伞,立在雨幕里。
一如前世。
男人身姿挺拔,玄色衣袍翻飞,面上表情极淡极冷,狭长眸子微敛,寡言少语。
视线相对的那刻,两世的宿命拉扯,莫名地让扶楹心颤了颤。
可是……他果真是重生的吗?
扶楹仰面望他,步子下意识往后退。
就这样一个寻常的动作,落在裴行砚眼里,却被无限放大。
男人指尖微蜷,放任心底的黑色情绪。
她果真,还是怕他吗?
还是说,她心悦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这一世的种种,酸涩又隐含期许。
裴行砚微微嘲弄。
他期待的,到底是什么呢?
是少女转身后,温软地对他轻笑;还是两人交谈时的随性,和天地间只余他二人的悸动。
裴行砚本就知晓,扶楹性子纯善,不谙世俗。
少女转身,眸子清澈透亮,眼尾上扬,只眨着湿漉漉的眼睛望他,他便心软到溃不成军。
裴行砚从来没有这么清醒地认知到,这份感情,不管从哪方面看来,皆是不对等的。
结果好也罢,坏也罢,他都只得被动接受,接受她仰面时的笑意,或是,接受她畏惧时的后退。
似料到她会说什么,他开口,把决策权交到她手上。
男人喉间滚了滚,再出声时,嗓音低沉,暗哑得厉害,他一字字,说的极慢,“若是,你想退婚的话。”
修长手指隐在衣袍。
扶楹不会看到,他双手握拳的隐忍,也不会懂得,让他甘愿退让的忍耐。
男人停了一会儿,眼睫轻颤,遮住了眸底的汹涌和暗色,他接着说,“凭你心意。”
全然无法,他可以应下。
“你别抱我。”
有些话,不必问出口。
雨声近耳,一声接着一声。
冷风拂面,掺着细密的雨滴,拂面而过。
脑子本应清明些,可扶楹觉着,怎么愈发僵住了?
不知道面上该显出什么神情;
也不知道给出怎样的反应才好。
少女垂眸,空气带着潮湿,凝成了雾气,氤氲眼眶。
扶楹抬眼,看他一步步走近,仍是清冷如月的模样。
他总是这样的。
不论如何,裴行砚永远从容沉稳,心跳乱掉的人,只她罢了。
不知是跟谁赌气,少女偏眸,不去看他。
温热气息靠近,目光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