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被放出来的消息仿佛是一个信号,群臣都在传言皇上将会?复立太子,因此咸福宫的大门?立刻热闹起来。
这?日?三阿哥新得了一张董其昌的《寒山秋水图》,请了太子、四阿哥、五阿哥及其他几个交好的文士来鉴赏。
说?是鉴赏古画,可胤禛心里清楚的很,这?根本就是他那三哥在提前向太子示好,因此随便聊了几句书画相?关后,话题便开始跑偏。
“二哥,”太子还没有复立,因此三阿哥只以?兄弟来论,“此番动荡,为弟心里颇多感慨啊!”
二阿哥并不接话,而?是拍拍老三的肩膀,点头道:“我知你们这?段时日?也很受磋磨,是我身为人子不孝,才惹得皇上震怒,连累你们了。”
说?着便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五阿哥胤祺陪着喝了一杯,叹了一句:“二哥切莫如此说?,我们从小也没少惹皇上生气,都是二哥帮我们求情,咱们兄弟和睦,也是皇上所希望的。”
胤祺是兄弟中出了名的敦厚,这?番话也是意指这?次大阿哥直郡王巫蛊,三阿哥告发,皇上气的病倒,他只希望以?后不要再起大的波澜才好。
可这?番话却像是给二阿哥递了话头,他长?叹一声?,眼角隐隐发红,戚戚然道:“千不该万不该,十三弟不该如此糊涂……让我都不知该如何求情。”
胤禛听了这?话,呼吸都停了一瞬,稳了稳心神,才恢复如常,内心却掀起巨浪。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本眼瞧着太子放出来,胤禛想等皇上态度慢慢松动,他在旁敲侧击的去求皇上,把十三弟放出来。因为就他所掌握的情况,十三弟本就是被牵连的,更何况皇上已经说?了太子异样皆因直郡王巫蛊,那更没有关押十三弟的理由了。此时二阿哥这?样说?,难道是想把自己做的事都推到?十三头上不成!
胤禛对二阿哥道:“十三弟如何?”
二阿哥被噎了一下,愣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虽说?直郡王巫蛊一事,很好的替他背了锅,可这?也不能完全掩盖他在塞外的所作所为,他还需要另一个替死人选,那就是老十三。
皇上一直没有处理老十三,也不放他出来,想必也是正有此意。
二阿哥举起酒杯,搪塞了几句便转了话题。
可胤禛心里越想越气。
他当初冒险替二阿哥传递书信,运送吃食,固然是在赌皇上的心思,可也确实念及了一些兄弟感情的。
可太子居然要拿他的十三弟去顶罪!十三弟这?么?多年可一直在辅佐太子,二阿哥简直妄为储君!
胤禛骑马回家?的路上,眼望着冬日?灰蒙蒙的天?空,只觉得周身冰凉,冷到?心里。
难道皇上也是这?样打算的么??!
馨瑶处理了一早上的事务,中午狠狠吃了两大碗,又睡了个午觉,才觉得缓解了疲累。
她打着哈欠坐在梳妆台上,让白鹭给她梳头,小声?嘟囔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尤其这?过了腊八就算是年节,桩桩件件绕的她头昏,就算是王嬷嬷在身旁,她要记住那些复杂的人情也是费了姥姥劲儿。
白鹭找了一支素净的白玉簪子给她簪上,笑着劝道:“别人家?的侧福晋都巴不得能分得一点子管事权,只有主子,送上门?来都不想要。王嬷嬷不是说?了,等主子做惯了这?些事,手底下有了可心的管事婆子,每日?里便不用?这?么?操劳了。”
馨瑶问:“福晋这?些日?子如何?”
白鹭小声?道:“福晋整日?闭门?不出,正院经常连院门?都不开的。怕不是在和主子爷怄气……”
馨瑶心想,和四爷怄气也就算了,这?笔账合该算到?他身上,怕只怕福晋恼到?她身上。
正想着,只听门?口出了请安的声?音:“主子爷来了。”
馨瑶一听门外的声……
馨瑶一听门外的?声音,连忙挥开白鹭给?她整理发髻的?手,欣欣然起身走?到正堂,见四爷站在那里解下大氅扔给?苏培盛,微微一笑对她道?:“怎么出来了,也不怕被我?过了凉气。”
馨瑶穿着一身月白色绣缠枝并蒂莲的?家常袍子,头上只簪了一支温润的?羊脂玉簪子,两颊因午睡而浮起的?红晕还未消散,整个人如同百合花一般清纯淡雅,倒是与往日的?活泼俏丽有所不同,看的?四爷心?里一阵熨帖,同时也升起一丝愧疚:自己这些日子过于忙碌,疏忽他的?瑶瑶了。
馨瑶甜甜一笑,迎上前去,扯着他的?衣袖晃了两下,边引着他进暖阁边嘟囔道?:“爷可算来了。”
四爷抬手怜惜的?摸了摸她额前的?一丝碎发,笑道?:“想爷了?”
馨瑶轻轻皱了下鼻子,哼了一声:“才不是呢!”明明早上才从这里离开!
她先让白鹭上了两碗奶茶,待四爷暖了身子,才试探性的?问道?:“福晋的?病……什?么时候能好?”
胤禛一听就知道?,这个小懒虫是不爱打理府上的?俗务,想急着往外推呢,他没有说?话,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馨瑶只好讪笑着继续找借口:“冬至还是小事,可马上年关就要到了……那么多?礼节,我?出面不太?好吧……”
胤禛看她颇为苦恼的?样子,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该逼她,瑶瑶只要一直是那个纯真的?瑶瑶就好,他身边不缺能干的?人,也正因为这些“能干”的?人心?思太?多?,才造成如今的?局面。胤禛心?里长叹一声,终于松口道?:“若你实在不耐烦,都交给?王嬷嬷便可,她知道?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