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山挠破了头找你,他也想知道你的下落,你躲了这么久,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莲净生抬头,覆着白绫的眼睛看不见什么东西,但却还是习惯性地朝着她感知到的人偏过头去:“任师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任师道摸了摸鼻子,最后在莲净生面前盘膝坐下:“你修为倒是比之前要更精进了。”
莲净生:“你若是找我来只为说这么一句话,我不介意将你压在封魔台下。”
任师道轻嘶:“脾气这么大作甚?你如今不是也很苦恼当下局面么?”
莲净生冷冷:“那也轮不到你一个魔入我净台寺。”
“……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
任师道笑:“青灯不也是魔么?”
莲净生:“那是他前世。”
任师道:“可你还是给了他‘青灯’的名字。”
“……青灯古佛,”莲净生:“我只是希望他这一生都在净台寺与佛门相依。”
只是可惜,又或者不能说可惜,她只是单纯地改变不了什么。渡劫期又如何?在那个人面前,他们再多的渡劫期加起来,也没有他一人对这天地间的份量重。
任师道叹了口气。
莲净生看着他:“你这些时日到底去了哪儿?上回见你时,你还有一堆问题问我,如今瞧着竟然知道的比我还多了?”
任师道低笑:“约莫因为是我将他带出五都、送到白关镇吧。”
他随意道:“你的神佛,在我再次离开他后,让我知道了不少事。”
“……你也窥天了?”莲净生皱眉:“你瞎了吗?”
任师道无奈:“佛女,莲尊者,我不是渡劫期修士,也并非像你们那般还有如此漫长的寿命,我大限将至,没几年活了,天道并非无情之物,祂没有问我要代价。”
又或者,他其实早已给出了代价。
这么多年颠沛流离、东躲西藏,他活得可一点也不像修士。还常有噩梦缠身,梦见他真心当自家孩子养过的人,被人抽筋拔骨,被人推入魔渊,又被人在道盟审判,痛苦缠身,已然没了当年的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每每从梦中醒来时,任师道就好像和他感同身受一般痛着。
……就算他是魔主又如何?
他始终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看着他从嘴里一堆为什么到长到比他还高,看着他一步步随着成长树立起了自己的三观、认知和底线。
在任师道看来,洛川雪就是人,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生命,而非什么魔主神明。他会笑会哭会不高兴闹别扭,也会感到孤独寂寞。
莲净生:“所以你找我,是祂的意思?”
任师道摇头,又想起她瞧不见,不过莲净生就算瞧不见,也约莫能够感觉到,所以他还是继续道:“是我想要告诉你一件事。”
他轻声:“苍云间异变,周丰霖已不是周丰霖,谢乾玉折戟,君子剑蒙尘。人族先祖再现,邪器临世。”
短短数语,所蕴含的信息量极其惊人,莲净生攥紧了手里的佛珠:“……你想我帮他。”
任师道无奈,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过后,才说:“你们净台寺的茶泡得太苦,也太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