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乃是鬼仙辰砂墨粉所制成颜料,而鬼仙辰砂正是炼丹士们炼汞用的原料。
西门吹雪虽不爱出门,却博学的很,故而知道此事。
陆小凤眼前一亮,话都来不及说一声,便掠上了屋顶,直冲着书房而去。
知道了制敌的关键,剩下的事情便好办多了。
陆小凤自书房带着朱砂颜料狂奔而回的时候,阿飞与西门正在与那些鬼童子缠斗,门内就是安睡的姜艾,而这些鬼童子又一个个嗷呜哭喊着朝卧房扑过去,好似卧房之内的人就是他们的目标一样。西门剑势陡然转利,将一个鬼童额前刺出一个血洞来。
这鬼童仍嗷呜乱叫着,西门吹雪轻轻的“啧”了一声,眼中虽然仍是一种沉静的冷气,但却已经有些烦躁了。
一个人若是杀了另一个人十回都杀不掉,自然会很烦躁,西门吹雪也不例外。
更何况这些鬼童子身上又不带武功,像是野兽一样在地上用四足狂奔,抬嘴就咬,实在是让人没有什么对战的兴趣。
好在陆小凤回来的很快。
他回来之时,正看见阿飞目光如炬,惨白的脸上却浮出一层细汗,他早受够了这些杀也杀不死的鬼童的鸟气,见陆小凤回来,眼神立刻便亮了起来。
三人便在刀剑之上抹上了红色的朱砂。
抹上这朱砂之后,阿飞忽然笑了一笑。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养在万梅山庄的缘故,阿飞同西门一样很少笑,可是他此刻笑起来,却和西门吹雪一点不一样。
西门吹雪要么是讥讽的嗤笑,要么就勾勾嘴角意思意思,阿飞一笑,却是十足十的轻松,脸色也柔和了下来。
因为这些鬼童子对他、对姜艾的威胁都已经消失了。他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方才如此轻松的笑了起来。
之后的局势也正如他所想的那般,这些鬼童子只是一些并不高明的野兽罢了,虽然牙齿和指甲更尖利一些,但只要有了这可以伤到他们的剑刃,自是如砍瓜切菜一般的容易。
这群鬼童不知害怕,有同伴死了,却仍是不要命一样的往上冲,这倒是正好省了他们的事,三人谁也不曾对这些鬼童有怜悯,直接联手将他们一一斩杀。
这一场有预谋的围猎,却不知谁是猎物,谁是猎手。
西门解决了这些鬼童,便一眼都不想再看他们,转身就回了卧房,他与姜艾五年之后才再相遇,自是不想叫人打扰,只是阿飞却丝毫不估计西门的这些心思,见西门转身进去,自己也跟着进去了。
陆小凤:“……”
这姐夫和小舅子,好像还真的是永恒的死对头。
爱人
推门进去,姜艾还未曾醒来。
她一向是五感敏锐的,如今门外这么大的动静,却仍没有惊醒她,可见力竭的程度。西门吹雪快步走向床榻,目光触及姜艾之时,忽然柔和了两分。
屋外死去的鬼童子们,具变成了砂砾,被呼啸的北风一卷就不见了,干干净净,好似刚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围猎根本不存在一样。屋内烧着银骨炭,把那些刺骨的寒冷全部驱散。
她半卧在床榻之上,一副海棠春睡的美景。头发凌乱,连那张一向苍白病态的脸上也似乎浮出了几分娇红来,好似是被这温暖的室内所蒸热了一般。
这幅毫不设防的样子,实在是让西门吹雪心里浮起了一些旁的想法。只是门依然开着,那少年阿飞一声不吭的跟在他后面就进来了,手中还紧紧握着他的鱼骨剑,好似是要监督西门似得,叫他不要对姜艾做出逾越之举来。
真是麻烦的要命。
只是正当这时,姜艾却忽然动了一下。
西门上前一步,轻轻唤了一声:“姜艾。”
姜艾有些迷蒙的睁开了双眼,第一下便看见了西门吹雪,她笑了笑,也轻轻道:“西门大少爷呀……”
她刚刚睡醒,语气之中自然而然的带上了一股慵懒悱恻的味道,用一种略微沙哑的低沉女声拖长了调子,尾音有些微妙的上翘。
真是奇怪,不爱出谷黄莺娇啼,竟爱上了这样的声音。听久了这声音,竟觉得世人都俗。
西门吹雪微微勾了勾嘴角,心中虽然很是愉快,面上却仍是淡淡的应了一句:“嗯。”
阿飞不甘示弱道:“姜艾。”
姜艾便撑着头去看了看阿飞。
他浑身上下都沾着血,有些是别人的,但自己也不少。但他的表情仍没有什么变化,背也依旧挺的很直。
姜艾道:“身上受伤了?”
阿飞道:“不打紧的。”
姜艾却道:“你身上的伤口可还在流血。”
阿飞一怔,正要说话,却只感觉伤口上覆盖上了什么轻柔的东西,他低头一看,便看见黑色的丝绸正顺着他的手臂上滑,慢慢的覆盖在了伤口上,那黑色绸缎的动作是如此的轻柔,像是怕弄疼他一样的小心包扎着。
阿飞的心头忽然一暖。
姜艾并没有忘记他,姜艾也并非是有意要丢下他不管的。
这想法涌上来,忽然让他的身体重新暖了起来,这几年夜半之时时常的辗转反侧,时常诘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时常有涌上心头来的冷冰冰的怒意,忽然一下子全都不见了。
他想要问姜艾的问题,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阿飞忽然笑了,他不笑时总是显得十分冷漠和薄情,可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却又如此的真诚,整个人的眼睛都闪闪发亮。
还仍是个孩子的年纪呢。
姜艾也笑了笑,之后却故意板起了脸,道:“知道身上受了伤,还不好好包扎,是想叫我帮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