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雪宴设在后宫园林,马车停下?,候在宫门前的宫女上前引路,吕汀英与清秋同行,只刚下?马车便有一华服宫女迎上来。
此宫女与其他接应宫女不慎相同,其衣着华丽,举止轻慢,好似宫中女官。
“娘子可是?付家二姑娘?”女官缓步上前,目光打量着清秋和?吕汀英。
她的视线停在付家的马车上,华服女官眼底含笑,轻声道:“既是?付家的马车,我是?受公主之命来请付二姑娘。”
女官又道:“随我来吧。”
吕汀英疑了片刻,从袖中取出几两碎银塞进她手中,含笑道:“这位姑姑可知是?何事?”
女官眼底闪过?鄙夷的笑,旋即推开吕汀英试图靠近的手。
“公主的吩咐还容你来置喙?”女官勾唇冷笑,作势请清秋随她同行。
清秋见吕汀英面色难堪,只得就此作罢,她原也想试探一二,谁知她软硬不吃,竟明晃晃的回拒实在霸道。
“嫂嫂不必担忧,我晚些?时候来寻你。”清秋轻抚吕汀英的手,附耳道。
那位平乐公主她是?见过?的,先前谢师宴上就已着了她的道,现?如今进宫她自然无法?推拒。
清秋随女官进宫,女官走在前头,厉声道:“付二姑娘待会见了公主可别忘了该有的礼数,若是?像方才那位娘子,只怕是?要吃板子的,外头不必宫里头,管你是?什么皇亲国戚。”
“谢姑姑提点。”清秋颔首应道。
女官话虽如此说,可平乐真要为难她,她又如何躲得过?去。
琉璃瓦上覆着霜雪,日光映照着巍巍宫墙,一众女官引着世?家贵女,宫道两旁分作两批,清秋与吕汀英走散,通往公主寝宫的宫道空无一人。
寝宫前已有人在候着清秋,那宫女见女官来便迎上来,女官顺势往后退一步,含笑道:“娘子快些?进去别让公主等?久了。”
宫女为她引路,低声道:“付二姑娘,公主已等?候多时。”
宫殿暖香四溢,殿内珠帘玉幕垂吊,山水花鸟屏风后有一道纤细的身影。
眼前宫殿似与先前的不同,清秋刚踏入殿内,身后殿门倏然关?闭,沉闷的身影搅得人心口不安,殿中陈设华贵,琉璃金盏,处处奢靡。
屏风后的那人转过?身,透过?白?绢望向清秋,二人之间只隔着一层绢布。
平乐朱唇轻启,唇畔含笑,温声问道:“付二娘子许久不见,近来可好?我为你指的哪桩婚事可还喜欢?”
语罢,平乐挥袖坐下?,举手投足间贵气典雅,她一动,殿中檀香更甚。
清秋微微蹙眉,思索着平乐的话,他和师无涯的婚事,竟然是?她一手促成,可先前的谢师宴,平乐还因师无涯为难她。
此话究竟是何意,清秋不敢细想,只先行礼,回道:“近来安好,多谢公主记挂。”
平乐扬声大笑,满殿盘旋银铃般的笑声。
清秋心下?慌乱却不敢轻举妄动,平乐未曾叫她起身,她只得依照规矩行事。
平乐是?为大昭最为尊贵的公主,官家疼爱,母族势力庞大,纵使知道平乐刻意为难,她也不能反抗。
殿外急风乍起,雕花楠木窗透进些?许天光,屏风之后的人缓缓起身,正?对着清秋,只是?她不曾走出来。
“你且在我这儿待会,待到午后我再放你离开。”
平乐轻声说着,旋即坐至圈椅旁,从身旁几案上斟茶,“这世?上能让我斟茶倒水的人只有两个,你是?第三个。”
平乐自小娇生惯养,官家待她格外珍重,恨不能以金屋铸之,在皇宫里她比她的生母张贵妃更多几分尊荣。
从小至大,平乐只为两个人斟茶倒水,一是?她的父亲,二是?大娘娘,她的生母都不足以让她端茶倒水。
“付清秋,若非师无涯要求你,你此刻也就在集英殿里了。”平乐捧着一盏茶绕过?屏风,眉眼含笑,眼底荡漾起无尽的欢喜。
那种自心底溢出的欢喜得意,令清秋头皮发麻,平乐漫步走近她,白?皙柔嫩的指尖略微抬起她的臂弯。
“你别怕我,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会还早,你且陪我说说话罢,深宫的日夜这样长,你陪我解解闷可好。”
平乐俯身贴近她,轻柔魅惑的嗓音仿佛是?无法?回避的咒语。
清秋微怔,并未直视平乐,平乐见她如此,不由得笑道:“你为何怕我?是?觉得我之前为难你了?付清秋,过?来坐。”
平乐反手叩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屏风后去,屏风之后是?一张龙椅,方才平乐坐着的便是?那龙椅,大殿内的光晕映照着熠熠生辉的圈椅。
红木所制的龙椅,以金雕刻,刀工精巧,圈椅扶手边已被磨得光滑。
清秋被唬得连连后退,平乐的手划过?她的肌肤,犹如冰凉的蛇鳞。
平乐身为大昭的公主竟要谋反,谋反……?
倘若平乐要谋反,那这主谋是?谁,是?谁在背后祝她,平乐再是?尊贵,也不至于?掌握兵权,是?……师无涯。
难怪……
难怪会天降圣旨,原来是?师无涯与平乐合谋,谋反一事何其重大,师无涯是?在拿命赌功成名就吗。
清秋脊背发凉,手心沁出冷汗,口中喃喃:“师无涯……”
平乐将一盏暖茶塞进清秋手中,勾唇笑道:“就是?师无涯换的,若不是?你,我当真不知道有什么法?子能换到兵权,为了笼络他,我可是?费了好些?功夫。”
清秋并未接茶,茶水泼在地上,溅起滚烫的茶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