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王恒在翰林院忙着,付远衡也好几?日?不着家,清秋自然不想让王恒分心,可他抽不开身,那?么找绿柳的事恐怕也没?那?么快了。
时近戌时,清秋并吕汀英守在韦南风榻前,大夫来瞧过?,只说是气血攻心,修养一段时日?便可好。
清秋劝吕汀英先去歇着,吕汀英这两日?实在累得?慌,便也顺着她话去歇下了。
月上枝头,雪又停了一阵。
清秋捧着茶水,一点点地为她润唇,韦南风似有所感,手指蜷缩着,缓缓地睁开眼。
“母亲,可还有不舒服?身上还疼吗?”清秋放下汤勺,命人将茶水端下去。
韦南风半支起身,眸光逐步凝起光晕,她深吸口气,扶着清秋的手起来。
付彰听女使来传消息,忙从书?房赶来,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握紧韦南风的手,轻声唤道?,“南风。”
韦南风懒得?挣开他的手,她没?去看付彰,反倒问清秋:“你可有什么想问我的?”
清秋思?忖片刻,轻声问:“母亲,聘礼的事怎么回事?”
付彰横眉,微微恼道?:“你母亲刚醒,过?些时日?我再同你说。”
韦南风甩开他的手,眉心紧拧。
“你爹的话,不必听。日?后?你总要晓得?的,我也不愿再瞒着你,何况你如今亲事也定了,我心里?再没?有别的顾虑。”
清秋不解地看着韦南风,付彰起身负手而立。
这件事原本可以永远藏住,却因韦南絮的到来毁了,韦南絮死在那?场大火里?,说不清是要报复他还是报复韦南风。
韦家因在江上有批大货沉了,韦南絮想再向他索要一笔,先前在猪儿巷付彰已给过?她百余两银子,谁知她竟跑到付宅里?来。
付彰已派人去杭州查探,那?批人回来只说是韦老太太过?身后?韦南絮卷走了所有的钱财上京,刘氏和韦蒲来找过?韦南絮,韦南絮置之不理,几?度下杀手,刘氏怕她也不再来找她,仍由她留在汴京。
韦南风不打算再瞒着清秋,但付彰一时却抹不开面,他转身出去,留她二?人在房内说话。
因要将话说开,韦南风索性连带着杭州往事也一并说了,她叹道?:“先前师家本是下过?聘的,聘礼留给我暂且收着,师三郎带来的家产他也交到我手中?,在来汴京的前一日?,他来寻到我。”
十年?前的秋日?,他们举家搬迁,临行?前,师无涯来寻她。
那?时的师无涯不过?才十岁,韦南风只当是个孩子,见他来便让他坐下,命人给他上些糕点果子。
师无涯少时和如今相差不大,自小就生得?俊逸,只是他从小不爱笑,多?数时候都板着脸。
那?日?夜里?,师无涯正色道?:“叔母,我想把所有的家产都当作给清秋的聘礼,日?后?不必退还给我。”
韦南风捧着茶的手一顿,怔愣半晌,笑道?:“你才多?大,怎说起这事来了。”
师无涯那?会太小,韦南风只将她的话当作玩笑,并未当真,但师无涯的这些话总叫她后?怕。
她不愿让清秋嫁给师无涯,他们一家日?后?在汴京定居,师无涯又在汴京举目无亲,这样的一个孤儿,实在是配不上她的清秋。
后?来在汴京师无涯没?再提这件事,韦南风也从未将师无涯的话放在心上,师家的东西是师家的,她将来都会还给师无涯。
但她从未想过?付彰会私自动用师无涯的聘礼,师无涯的聘礼丰厚,他们初到汴京,根本填不了这个空缺。
韦南风只能含恨将退婚的话咽回去,直到七年?前,他们才将师无涯的聘礼填上,也是在那?一日?,韦南风向师无涯说及此事。
那?是个春夜,师无涯眉眼依旧,添几?分少年?英气。
他似料到韦南风会对他说什么,这回韦南风没?有让人给他上糕点果子,而是让李妈妈给他上茶,她见师无涯默声不语,便自顾自地说起来。
“无涯,这么些年?来,我瞧你与清秋没?什么情意,你待清秋如今是何想法?”韦南风拿余光看他,只见他神色平静,对她的话毫无反应。
韦南风道?:“无涯,你与清秋不合适,她自小是我们娇养长大的,倘使日?后?没?有一个稳定的夫家,是撑不起她的。”
师无涯不着一言,目光停在手中?的茶盏。
韦南风的话说得?何其明白,他又怎么会不明白,付家是看不上他,他也无力托举付家。
师无涯勾唇自嘲一笑,眼睫低垂,他淡声道?:“叔母,多?谢提点,无涯心里?有数。”
韦南风心知杭州旧宅有些什么,她想要清秋变卖旧宅,只是因为那?宅子里?的青梅树下有一个坑,是师无涯为清秋打秋千时埋下来的。
那?里?头是师无涯写的四封情信。
当年?她未曾动那?些信,前往汴京时,她又将此事忘了,那?会为南风也不知道?付彰会平步青云,他们会在汴京站稳脚。
韦南风挑挑拣拣的将话告诉清秋,情信与家产做聘的事韦南风并未提及。
清秋好容易忘了师无涯,她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这些旧事翻出来。
“过?去的都过?去了。”韦南风轻闭双眸,摆摆手道?:“清秋,我累了你且回去歇着,这两日?杏院在修缮,你便在棠院委屈几?日?。”
闻言,清秋颔首,服侍着韦南风睡下。
清秋听韦南风说及师无涯的过?往,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感触,毕竟这些事是发生在她幼时,就算韦南风和付彰动了师无涯的聘礼,那?也与她无关,她也没?有对不起师无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