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先行下马车,端来马凳扶清秋下来。
方才在?马车中清秋未看得清,此时才惊觉御街两?侧行人之多,这场面怕是佳节都难得,因人多声杂,清秋不想多留,快步往元丰楼去。
不少观望的女子手中持花,喜笑颜开,眉眼尽是欢欣。
前阵子的百戏、说书先生、书行皆在?宣扬这位少年将军,将此人说得无所不能,无所不行,就差说他乃神?仙下凡。
清秋深知其?中吹嘘成分之重,但听付远衡所言,又觉此人有些本事,应当不是个花架子。
元丰楼掌柜是先前往付宅送过?糕点的孙四娘,她在?柜前打算盘,见清秋几人前来,急忙放下手头的事迎上来。
“付二姑娘今日怎么亲自过?来了。”孙四娘常年帮厨,身形矫健,三步并作两?步蹿到了清秋身前。
此时元丰楼人不算多,今日风头都被抢了,孙四娘才得闲算账。
“今日人多,我避一避,带我去雅间。”清秋打量着元丰楼,装饰华丽,彩门欢楼自不必说,平日里?来的人多,还会搭上戏台。
孙四娘纳罕道:“付二姑娘竟不想去凑这个热闹?我可听说了,那人高大威猛,俊朗无双,骁勇善战,如今可是汴京的传奇人物。”
云露听她如此说,连连点头,绿柳见此敲打云露。
“与?我何干呢?孙姐姐,包一碟百花糕,再做些冷元子来,今日还想要碗梅子汤。”清秋浅浅一笑,抱着瞳瞳上楼。
二楼雅间用珠帘玉幕隔开,整洁雅致,山水屏风更添意趣,雅间靠窗处正对?御街,是观望长街的好位置。
只是清秋无甚兴趣,就好比她方才所言,与?她何干呢。
清秋凭窗而坐,倚在?小几上闭目养神?,瞳瞳窝在?她怀里?也跟着闭目养神?,云露则高兴地支开窗,先前她便想看,现如今逮到了机会,她必然要好好看看那少年将军。
云露伏在?窗沿,聚精会神?地盯着长街,绿柳闲来无趣,站在?一旁也往下看。
“我倒要看看是多么多么的俊朗无双。”云露一脸少女怀春。
绿柳打趣道:“你啊,是愁嫁。”
“我才没有呢,绿柳姐姐,你看看来了来了。”云露望见远处南薰门处人头攒动,有一银甲少年踏马而来,身后跟着一众士兵。
时近酉时,暮光浮云,残红斜阳扑撒整个汴京,暮光透过?窗照进雅间。
清秋心中悸动不安,长睫轻颤,缓缓睁开眼,垂眸盯着怀中瞳瞳,道:“怎么心慌起来了。”
那一丝心慌,有心头生出?,密密麻麻蔓延至四肢百骸。
楼下人声鼎沸,清秋自个倒了盏茶,浅啜两?口后,心下安然。
清秋见她二人凝神?望着御街,眉心轻蹙,疑道:“当真是天上有,地下无?”
真有那样?好的神?人?
清秋抱起瞳瞳,指腹轻捏猫爪,逗弄着它。
云露叹道:“走得慢呢,才到哪儿啊,那边街上的花占了御街一条道,都瞧不见青砖了,姑娘要不来瞅瞅?”
绿柳往前看去,也道:“是走的慢,想是那些花拦了路,不过?倒是越走越近,瞧着那人的身形倒是有些眼熟。”
清秋搂着瞳瞳正起劲,没在?意绿柳的话,倒是云露驳道:“哪儿眼熟了,绿柳姐姐这就攀上关系了?人家名姓都还没露出?来呢。”
绿柳正色道:“你不觉着眼熟?”
闻言,云露睁大眼睛,试图看得远些,只见那马背上的少年意气风发,一杆银枪,身披银甲,除了威风外,再瞧不见别的。
说像谁,云露心里?一时没底,但好像却是有些像记忆里?的某个人。
一闪而过?的念头和身影吓坏了云露,绿柳眉目一紧,云露猜想绿柳和她想到一处去了。
二人齐齐回?头望向清秋,清秋只一心逗弄狸奴,全?然不闻窗外事。
马踏声越来越近,云露紧绷着下颚,垂眸望着御街下行进地军队,绿柳屏住呼吸,静候军队。
沿街的花儿扔了出?去,领头之人无视鲜花美人,只昂首目视前方,满街的花雨纷飞,人声鼎沸,那人的身影逐渐明了。
青年面容俊朗,不输世家公?子,只是他眉宇间透着一丝散漫,颇有几分风流倜傥之意,又因身披银甲,实打实地是一位少年将军。
这位少年将军如话本子里?说的那样?,意气风发,是为当今最年青的将军。
那人当真是师无涯。
云露绿柳紧绷着的那根弦终究是断了,哄闹声并未引起清秋的注意,她只满心欢喜地逗着瞳瞳。
绿柳朝云露摇摇头,云露连连点头,二人不再观望。
想当初,清秋因师无涯大闹一场,之后几度病重,付宅上下人人忧心,只怕姑娘就此去了,还好是挺了过?来。
云露暗暗垂眸,也怪自己当初一时嘴快惹了这桩事出?来。
绿柳轻拍云露的手心,会心一笑。
“如何?那少年将军叫你们二人说不出?话来了?”清秋满目惊异,看她二人神?色紧张,不知是见了什么妖魔鬼怪。
清秋暗想那少年将军不会丑得无法见人,才致她二人神?魂失守,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我听这声那将军应当是快了御街,今日我要去见尹姐姐,迟了不好,待会便走吧。”清秋抱起瞳瞳放回?猫笼。
孙四娘正好打包好食盒,那食盒精美,镂空雕花,煞是体面。
清秋命绿柳付钱,云露替着食盒下楼,先安置好瞳瞳,街上士兵犹在?一时半会还走不了,清秋索性再吃了一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