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丫头,原来躲在这里!”祁川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在我身后响起。
我绻身坐在山崖边,闻声吓了一跳,回身望去,一大颗泪珠夺眶而出。
“哭什么?饿了?”他坐在我身边,看着远处黑色与深蓝蔓延成一片的大海,大口喘着粗气,像是余魂未定,“这么陡峭的险路,你都能上来,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吗?”
我摇摇头。点点星光镶嵌在静谧辽阔的夜幕中,即使是白天,仍旧是看不到崖底的景象。只知道那里是一片大海,听得到海浪击打屿石浪花翻滚的声音,直击人心,让人一阵阵冷意浮现。
祁川草草把卷起的衣袖放下,我还是看到他手臂上的几条新伤,就像我手臂上的一样。
“你知道这座山峰叫什么名字吗?”他拂去我眼角的泪滴。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轻轻扬眉表示询问。
“天,涯。”他久久才说,笑着指了指天,“这个是天,”又指了指崖下,“这个是涯。”笑着凝视我,“我们能看到天,却不知道涯在哪里。此情有天鉴,此爱无涯。”
我蹙起眉,听不懂他的话。
“其实我也不太懂,只是听到师父这样对师母说过。”他潇洒一笑。
我靠在他的肩上不知何时入睡,再次醒来已是躺在自己的房间中。而祁川被罚了禁闭。他对我说,以后都不要再一个人跑走了,不要再上那座险峰,天涯。而我,真的没有再去过那里,但即使不去,一个人仍是可以跑走……
那日发生的事我已经记得不太连贯。只记得他的背影清晰的刻在那夜幕的天空之中,那时还瘦小的他,背影却可以支撑起整座天空。我的天,就在他的身后。
而如今,除了那个背影,我几乎要忘却他烟花一般绚烂的笑脸,那光彩过于夺目,让人看不清。我呼出一口气,信步向前。
竹林中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我心中一凛,蓄势待发,“谁?”
“是我!”幽涣缓步走出来,脸上带着特有的邪魅笑容。
“黑焰宫的危机解除了?你的伤怎么样了?”对于他的出现,我并不太惊讶。
“嗯,黑焰宫名存实亡,大势已去,所谓的危机也谈不上危机,解除更无从说起了。”他微微笑,“我的伤已无大碍,只要令弈隐不再苦苦纠缠。”
我心中一惊,“怎么回事?”
“南宗连同江湖各派,早就布置好重重机关,想置黑焰宫于死地。躲了一劫躲不过下一劫,况且,若是躲躲藏藏还不如痛快了断呢!”他唇边悬挂一丝无奈,“皑瞳与锦瑟一去,削弱我黑焰宫大半实力,紫荀刚接任宫主,毕竟江湖经验不够,加之先前黑焰宫的剿杀,我们损失惨重,如今能够自保便不错了。现今已经疏散各个分舵,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保命要紧,至于黑焰宫,也许几百年后还能重新振兴。”
我缓缓叹了口气,听出他的不甘心,看着他故作欢颜让我心中更加难过。我突然笑道,“这样说来也不错,黑焰宫本来就是作恶多端,如今这等下场已是便宜你们这群魔头的了。”
“不错,这样倒好。也许我们本来就是希望得到这样的生活,”幽涣眼角斜瞥,神色中一抹荒谬,最后归于平静,“你呢,不在前堂看着你姐姐,不怕一会儿贺惊桐加害于她?”
“不会,”我笃定的说,浅浅冷笑,“贺惊桐为了收买人心,怎么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加害我姐姐?所以我才让他们光明正大的走上山去。而我,暂时我还是人们眼中的弃徒凶手,要是我出现了才是给他一个加害于我的理由。”
“时间快到了,我们还是先下去看看吧,”幽涣拉过我的手,见我的脚步涣散犹豫不定,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我……”我沉吟片刻,回眸道,“我想上那个崖顶看看,以前去过一次,只怕今日之后,便再无机会……”
“等事情解决之后,我陪你去,”他抬眼看着天边云岫,表情隐藏着些许肃重,“我知道你想怎么做,此事说来凶险万分,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确实铤而走险,只是若非这样,飞临如何解毒?若最后只是我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我莞尔笑道,连自己都无法明了此时心中竟然如此平静波澜不惊,仿佛早已参透生死,看着他一脸凝重,我忍不住戏谑道,“可是跟你走在一起,被人发现才容易引来杀身之祸,凶险万分。”
幽涣脸一沉,随即笑道,“不错,不过既然你说过要与我同生死,我怎么舍得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我一愣,没想到被他占了便宜。脸微微泛红,不再纠缠,“我们快走吧。”
踏着微微干枯的草地,身后突然细微的草叶沁碎声,似是脚步踏空。我猛然回头,只觉那青幽浓翠的竹屏后一闪而过一道青色身影,我定睛再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我深深吸气,揉揉眼睛,看花了……
利用我对烟峭山地形熟悉的优势,我们不费吹灰之力便神不知鬼不觉来到前堂外那片开旷的空地,躲在隐蔽处。曾经只有逢年过节我们师兄妹们才会聚集这里,祭祀甚至篝火庆祝。现今,贺惊桐上香三炷,在与慕容楚交接,也是表示对我师父师母逍遥门的尊重,发誓并派后必定一视同仁。
“恭喜贺掌门,恭喜贺盟主!”群雄响应。
“楚师兄因为身体不适,不宜过度操劳,所以才把盟主之位禅让,难得天下群雄看的起贺某,今后定当尽力为武林谋福。”贺惊桐道貌岸然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