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轲知道,阮正荣把他叫出来,是有话要单独和他说。
估计季曼那边也在做阮季星的思想工作。
若要形容阮正荣如今的状态,直接点说,就是变老了。
皱纹,白发,体态,身材……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宛如废墟重建那样工程浩大,又像大桥坍塌那样惊心动魄。
可实际上,没有度过能造成这么大变化的时间,只能证明,爱妻爱女的他,实在操劳过度。
和季曼的细心周到不同,过去的十几年,阮正荣扮演的是一位慷慨大方,以一己之力撑起家庭重担的父亲。
由于忙碌和传统家庭分工的差异,在阮季星的成长过程中,他的陪伴和关心远不如母亲。
是以,和女儿交心的任务,他大抵胜任不了,于是自然而然地被派来与沈轲“谈判”。
沈轲不了解两位长辈对他们的情况的掌握程度,当他们问起时,他也只是含糊带过,说接受过阮季星不少的帮助。
约莫是他的潜意识里也知道,他们允许自己的女儿广交朋友,却无法同意她交一个他这样的男友。
所以,他刻意掩饰了自己对她的感情,仅以普通同学、普通朋友自居。
如果叫唐天和知晓,他八成会惊掉下巴:拽天拽地的沈轲竟然也有畏怯的一面。
但沈轲不得不拿出小心翼翼,乃至如履薄冰的态度。
他不能再次失去阮季星了。
阮正荣精挑细选出一条肥美的石斑,说晚上做清蒸。
沈轲自觉地从档口老板手里接过来,鲜活的,还在袋子里乱蹦。
阮正荣说:“星星喜欢吃鱼,但容易卡刺,每次要么就给她买刺少的,要么就把刺挑干净。就算到了这么大,她妈妈还是这么做。”
沈轲说:“季阿姨很爱她。”
“刚生下星星的时候,她得了轻度产后抑郁,不是星星离不开她,是她离不开星星,但太辛苦了,她总觉得照顾不好,久而久之,情绪就有点失控。”
阮正荣叹了口气,继续说:“直到后来,星星学会爬,她的精神状态才慢慢好起来。”
沈轲没说话。
这显然只是一场铺垫。
“虽然我们家大不如前,但星星依然是我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小轲,你妈妈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应该能理解吧?”
能理解,他们希望她过得好;
能理解,他们希望她将来的对象是家境相当的好男孩。
对吧?
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轲眼帘微微下垂,“叔叔,我明白。”
“好孩子。”
阮正荣拍拍他的肩,笑了,“不单长高,也变结实了,还是年轻好啊,年轻就还有无限可能,可以闯出一片天来。”
沈轲默了默,说:“叔叔,我以后想创业。”
“有奔头是好事,但十个创业九个败,你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