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激动啊，”林姐拿起桌上的文件给他扇风，“这不是我们迫不得已的权宜之计，我们只是打算派你去谈判。”
他觉着这更不对劲了：“我去谈判？引发矛盾的可不就是我吗，我是要去负荆请罪还是怎么的？”
“你哪有罪，”她把手机递给对方，“你应该没看过无涯那边发给你的邮件吧，我也收到了一封，上面写了指定你去谈判，不然他们就不同意。”
这是什么道理。
也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谈判这种东西他当然是不擅长的。要是让他在游戏里扮演一个谈判家他勉强能上，但这现实中如此紧要的关头实在马虎不得。
“林姐，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他用手指一下下叩着桌面，很是犹豫。
他不是不能去，而是担心自己把这一切搞砸，让他们公司雪上加霜。
“这是目前我们开了数次会议讨论出来的唯一方案，”对方也十分无奈，“无涯不好沟通，比赛在即不能拖延时间，只好先应了人家的要求了。”
他也能理解，毕竟成年人的世界里从不缺委曲求全。
“我可以去。”也煋愣是把这句话说出了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好像他要一去不回般。
“祝你好运！”林姐生怕他反悔，赶忙替他收拾好了要带上的材料，一路送到大门口。
她见也煋站在路边无所适从的样子，喊了一声：“路费可以报销！”
他这才放下心来拦了一辆出租车，坐稳后摇下车窗朝她挥手告别。
“师傅，去这个地址。”他把手机里林姐发来的无涯定位给司机看过，这才开始翻看材料。
里面无非是写了一些陈词滥调，什么双方的共同前景云云，一听就假的不行。
也煋倒是能够把这些话给背熟来，可对方爱不爱听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估摸着这种做做样子的话现在没人会再信了，两三句带过就好，免得叫对方觉得他不懂规矩。
形式走完了，那么接下来该切入正题。他想了好几个开启话题的方式，但都认为不太妥当——跟“敌方”公司谈判他可是头一遭。
也煋不禁感慨万千，这人间险恶，他还是乘早放弃为好。
不对啊，放弃人间不就近乎去死吗？
那算了，工作嘛，只要尽力了，自己都不好责怪自己的。
谈判
这个时间段路上不堵，也煋还没把流程在脑中过几遍，目的地就到了。
该怎么形容呢，他只觉着，无涯游戏的办公地点也十分附和他们的风格，铺天盖地的广告让你绝对不会找不着在哪儿。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提早二十分钟到应该算是礼貌的做法了吧。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对无涯他们这么客气，但领导嘱咐的话总不能不听。
“你好，”也煋走进无涯游戏，向前台先打了个招呼，“我是游梦的也煋。”
他相信即使是这样不明不白、没头没尾的自报家门，也能叫对方知道他此次前来的目的。
“这边请。”前台给他指路，面上端得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语气十分平淡。
但也煋确实没预想过自己会受到什么盛情款待，于是接受良好地顺着指引走到了会客室门口。
在门外站定后，他看着紧闭的木门，考虑要不要敲门，不过要是无涯的人还未到，房间里空无一人，那他岂不是很尴尬？
毕竟他这次是代表游梦来“谈判”的，自己丢脸还好说，可不能丢了公司的面子。
又想到自己从某种意义上算是无涯这边特意“请”来的，那就是对方真在屋里等他，他也可以再拖延会儿时间。
因此，也煋站在原地足足十五分钟，期间将材料读了两三遍，以求能顺利进行谈判。
“来得这么早？”他可算听见了人声，在这十几分钟里，就仅听着了前台对他说了寥寥几字，令他不禁怀疑这无涯的员工莫非都人如其公司名，要不哑，要不自闭。
“提前来了。”他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样接话，但林姐说，总不要让话落地上了就是。
对方笑了：“年轻人就是对工作抱有热情，积极上进，不错。”
虽然是得到了业内前辈的夸奖，可也煋完全高兴不起来。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种邻家长辈般的语气，叫他很难再有力地痛斥对方公司的所作所为啊。
来之前林姐对他说了，无涯那边做得不对的事，他该骂还是要骂，甚至要更有气势一点。
说实在的，也煋以前几乎没跟别人吵过架，更别说有气势地骂人了。
他习惯了把大部分的不满只在心里过一遍就算，所以不常与人正面起冲突。
于是他只好也笑笑，往旁边一让，以便对方开门。
从门口向里看，无涯的会客室实际上不小，但各式各样的宣传海报、立牌让整个房间看上去拥挤。毕竟等身人物立牌一摆，就好像真有个人站在那里似的。
要是和他们的人在这里打交道，估计接下来一个星期都难以把无涯的游戏从脑海中清除。
也煋知晓无涯游戏最为过人的优点就是宣传，精美的海报、制作良好的视频还有毫不吝啬的宣传费用，使得他们在大众眼里也勉强能排到游戏公司的前几名——好歹天天在眼前晃悠，又不是那么碍眼，况且他们的广告比游戏本身更吸引人。
他第一次面对这种场合，拘谨地在对方的招呼下坐到了沙发上。
皮质沙发很软，理应是舒服的，但这令他又回忆起了上次在游戏里，去小欧家里“家访”的这件事，竟对这样的沙发留下了些许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