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聿章已经有妻儿,知道规矩,说完要说的话便走了,临行前还不忘道:“那就祝二位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某告退了。”
他躬身退了几步,离开。
江泠问道:“王聿章方才?说的是什么事?”
什么孟家的刁难。
叶秋水如实告诉他,“就是孟家觉得我眼高于顶,瞧不上王家,想要攀高枝,这些话传出去,都?没?人光顾我店里的生意了。”
江泠说:“幸好你没?嫁给他。”
求娶不得,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害得叶秋水被人诟病。
叶秋水趴在车厢窗口,掀开帘子朝外张望,席间喝了两杯薄酒,她打算吹吹风。
王聿章走后,她一直未曾收回目光,江泠瞄了一眼,淡声说:“舍不得你聿章哥哥?”
叶秋水扭过头,瞪他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是喝酒了想吹会儿风!”
江泠目光撇开,若无其事。
叶秋水反应了一会儿,戳戳他,“江嘉玉,你好没?意思,就这点事你还记几年?。”
江泠看着她,说:“我又没?有叫错,你的聿章哥哥还教过你骑马。”
叶秋水走到他面前,伸手捏住他的脸,咬牙切齿地说:“什么‘聿章哥哥’,你不要再?叫了。”
马车有些颠簸,江泠伸手扶住她的腰,让她在自己腿上坐下?。
许多事情,叶秋水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是江泠竟然还记着那些细节,他现在都?忘不了,紧赶慢赶从京师回来,惦记着要带她出去玩,结果看到某个人和王聿章站在一起,笑面盈盈的,一口一个“聿章哥哥”,倒显得他回来得很多余。
“好嘛,你现在跟我翻起这些陈年?旧账来了是吧?”
叶秋水气?愤地咬了一口江泠的下?巴,江泠揽住她,盯着她的眼睛,说:“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没?有别的意思。”
叶秋水嗤笑一声,“某个人这么会翻旧账,五六年?前的事情还记得那么清楚,可不像是没?别的意思的样?子。”
“嗯。”江泠说:“我嫉妒他,讨厌他。”
他直白地道,讨厌王聿章来找她,讨厌她叫别人哥哥。
叶秋水诧异他这么直言不讳,不禁笑了笑,“嘉玉,你现在真的变了。”
江泠问:“哪里?”
“嗯……就是你不会再?刻意隐瞒自己心里的想法,你会表达你的不满,你的不开心,不再?什么都?埋在心里,不和我说。”
叶秋水轻声笑道:“这一点让我很欣慰。”
江泠也?跟着笑起来。
因为他已经不会再?害怕,害怕分离,害怕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会将彼此推得更远。
叶秋水看着他,低下?头,亲他一下?。
江泠仰头,等她要离开时,又迎上前追着她的唇瓣咬。
两个人像七八岁孩童一样?,你一下?,我一下?,马车摇摇晃晃,车厢外铜铃声叮铃作响。
到了家门前,不待车夫将马车停稳,叶秋水便先跳了下?来,拉着江泠进屋,门砰的一声关?上,灯也?来不及点,黑灯瞎火中,江泠低头捧起她的脸,实在是有些太着急,两个人的脸撞在一起,叶秋水的牙齿磕到江泠的鼻尖,都?是疼得皱了皱眉,接着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江泠看着她轻笑,叶秋水脸颊发烫,待眼睛适应黑暗后,江泠低下?头,亲吻她的嘴角,抱着人坐在书桌上。
叶秋水搂紧他的脖子,绒毛内衬的披风紧贴身躯,江泠熟练地解开小衣的系带,淡淡的月光抛撒落下?,怀里的人不知是因为冷了,还是些其他什么原因,抖了抖,雪净的身子若玉山倾碎,摇散了月光。
叶秋水坐在桌上,后背靠着窗户,她的发髻散开了,一支珠钗斜在鬓角,摇摇欲坠,她想要摘下?,但江泠不让,偶尔撞到身后的窗户,发出叮当一声脆响,时缓时急。
快时,若玉珠落盘,嘈嘈切切,慢时,若微雨敲窗,朦胧舒缓。
第二日,叶秋水发现她的珠钗磕坏了一个角,心疼得骂了江泠许久。
江泠摸了摸鼻子,很是尴尬,隔日送了数支给她,这事才?算过去了。
待嫁
隔日,江泠拿着新画好的图纸,和知州商量了一番,
让匠作坊按照图纸制作新的农具,水车,分发给乡亲们试用。
这些农具都?是工部新造的,东山下耕作的农人?用过都?说?好,能减轻人?力?,也不会破坏土壤,江泠稍微改良了一下,更贴合曲州的地势土壤,龙骨水车建在半山腰,能稳定?地输送水源上山,比以前用的那个更省时省力?。
叶秋水到了哪儿都?不忘谈生意,买地皮,种瓜果香草,记得京师的夫人?们喜欢泉州的绞罗,又亲自去挑了几箱,准备带回去。
母亲当年草草葬在后山,只有一个简单的坟冢,周围生了些杂草,叶秋水就带着小?铁锹,坐在山头,一点一点地将附近所有的杂草都?清除干净了,她一边铲草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话,自言自语。
“我开了铺子,在京师,可以赚许多钱。”
“小?时候我还说?过,长大?了一定?要赚许多钱,不能成?为像叶大?那样的人?,阿娘,我做到了。”
叶秋水淡淡说?道:“我说?过会让你享福的。”
回答她的只有山野间微凉的风。
叶秋水坐了下来?,心里很惆怅。
她不再念叨,过了许久,才轻声说?道:“阿娘,怎么办,我已经完全?想?不起你的样子了,你会不会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