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急着要叫住她,但赵朱走的太快,一溜烟儿就没了踪影。她鼓了鼓脸颊,眼风左右一瞥,没见?着人,便微微低下了头,一把将那发?卡抓了过来?。
那是一个紫色的蝴蝶发?卡,用弹簧上粘着两片薄薄的塑料片当?做蝴蝶的翅膀,“蝴蝶翅膀”上刻着细细的纹路,顶上还有两根金色细钢丝做成的触须,她拿细细的手指轻轻一拨弄,那蝴蝶翅膀就颤悠悠晃动起来?,似乎展翅欲飞一般。
她把玩了一会儿,恋恋不?舍地将它收了起来?:这东西可不?能要,等哪天赵同志来?了,再还给她吧。
如今,塑料制品可是稀罕物,更?别提还是这样精致的小玩意儿了,虽说女同志们不?爱红妆爱武装,也?害怕被小资情调腐蚀了意志,哪怕有条件打扮的也?都朴素无华。
但她所在?的岗位因为?要接触外商,反而少了一些限制,毕竟是门面嘛!就连门口站岗的男同志,还天天把胡子刮的干干净净呢!
她心痒痒地又瞧瞧那个精致的发?卡,比划比划还是戴到?了头上:先带着,等赵同志来?了,便还给她。
接着,她便拿起电话机,给306的余先生转达了留言。
余少行听完了电话,挂断了电话后,忍不?住狠狠在?心中骂了一句:真是倒霉,还真叫她看见?自己了!早知道不?利北行,怎么着也?不?该贪这次的报酬,如今悔之?晚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在?这边摇头叹气的,可把旁边的中年男人吓得不?轻:“余大系,您这系肿么了?系不?系我的生意要赔钱啊?”
余少行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没你什么事,我碰见?一个过去的债主,要约我见?上一面。”
“那就好,那就好……”港商李生刚松了口气,自知失言,又连忙找补道:“冇嘢冇嘢,没有关?系啦,欠多少钱,我这边补给你啊!”
余少行冷笑一声,轻蔑地摇摇头:“这债,恐怕你可还不?起!”
见?他的表情不?对,李生明智地闭了嘴,只赔笑道:“那系那系。”
余少行心烦意乱,抬脚就往里间走去:“你的事办完了,今日便可归去。我尚要多停留一段时间,帮我续房几日吧。我歇着去了!”
李生笑眯眯应是,待他进屋关?了门,旁边一个年轻些的男人才不?满地嘟囔道:
“大佬,佢鼻孔朝天,睇人唔起。点解雷不?恼火,仲奉迎佢乜?”
(老大,他鼻孔朝天,看不?起人。为?什么你不?生气,还逢迎他啊?)
李生对着手下可没那么好脾气,手指直接戳到?了对方的头顶:“雷咩意系呀?话我托大脚佐?”(你是什么意思?说我拍马屁吗?)
“冇嗨,冇嗨,大佬,我帮雷不?值当?乜!”
(没有,没有,老大,我替你不?值得啊!)
李生的巴掌扇风似的呼在?他的脑门上:
“衰仔,唔生性。雷寄不?寄佢系边個啊?徐半仙呐!
(傻小子,不?懂事。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啊?徐半仙呐!)
三?十年前,佢已半百,仲系個后生仔模样,今时今日,佢八十多岁,仲系这般模样,雷话佢有冇法力神通乜?
(三?十年前,他已半百,还是年轻人模样,今时今日,他八十多岁,还是这模样,你说他有没有法力神通啊?)
敢惹佢不?喜,我惊雷家破人亡都唔知点解呀!
(敢惹他不?高兴,我怕你家破人亡都不?知道为?什么啊!)”
喜相逢
不?知哪位高人曾言:良心被狗全吃了和?良心从没被狗舔过的人,大都能逍遥自在?。怕就怕良心只被狗啃了一半的,亏心事虽也?做得,却又时时受那剩下半拉良心的磋磨。
一见着?赵朱,余少?行当时心里就咯噔一声?,一边怕她?认出自己,一边又心存侥幸,以为自己改头换面?已经焕然一新,未必能被她?认出来。
但今天这通电话,却打破了他的幻想。
话说,余少?行——徐瞎子自从逃走之后,提心吊胆地一路向南,这一路上时而?偷鸡摸狗时而?沿街乞讨,东躲西藏风餐露宿,总算是在?珠江河畔找到了一个知他本事的故交。
靠着?过去的名头,一番操作后疏通了关节,他总算是偷渡去了港岛。
港岛人算是把封建迷信那一套全盘传承了下来,对风水算命最?是推崇,尤其是富豪名流,大事小情求神拜佛,占卜算卦都习以为常。不?管是大师甲还是大师乙,但凡能闯出一些名头,那便能出入高堂,受人敬仰。
徐瞎子改了个名字,化名“余少?行”,很快便在?港岛开了张。别看?这么多年没经营,打小练就的童子功还在?身上,再加上年岁渐长,经过了世?事磨砺,更让他的气度有所不?同。
短短几月间,便为船业大亨定了家宅风水,又算出另一位报业大佬即将添丁进喜。
做下这两件大事,他一时间风头无两,再有在?港岛发展的国党旧人认出了他来,更是为他那“半仙”的名头添了不?小的份量。
这次来广,他便是受了来参加广交会的李生?邀请,来替他谋几桩好机缘,看?看?哪些生?意能让他赚的盆满钵满。
虽然懊恼,但他的懊恼之中?,又夹杂着?一丝不?安:她?来这儿干什么?他留下的书信,那老两口见着?了没有?到底有没有祸事找上门来?
原本她?不?是对自己避之不?及吗?为何又要主动?找上门来?难道,真是一语成谶,那老两口遭了不?测?她?这是,寻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