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神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神。
他居住于神祝大地边儿?上的深渊之中某一个?地方,旁人不可分辨那?处,他自己亦不能?分辨这处,只是一日复一日地煮饭、积攒神力,偶尔出门转悠,猜想自己今日会从哪个?出口走出。
偶尔他会碰见一些人,比如身为神祝的云,躲避太?阳与月亮的云,又比如无聊采摘黑暗充做丝线的云。
于是,灶神扭着圆滚滚的身体,又打开门逛深渊时,再次遇见云时,他由衷感到惊喜:“好久不见,云。”
白衣神祝站于弥漫的雾气当中,肩膀上蹲着一只白白胖胖的小绒兔,叼着一根白玉般的胡萝卜。
他的双眼依然蒙着白布,只是神色却奇迹般润色起来。
灶神简直像是滚过去的,绷紧的衣服将身体衬得更像一个圆球,形似长?成球的小老鼠,嘿嘿笑着凑到云身边,“你养小动物了?还是给我的礼物?天呀,小绒兔,有好几种做法!”
嚼胡萝卜的沈白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灶神。
“啾啾?”沈白往后缩。
云沉默了一会,终于伸出手,只用一根食指嫌弃般推着灶神,往外推了推。
灶神嘿嘿一笑,他也不生气,笑容满面地说:“你已有好多年不曾下来了……我当真以为要像冠带般,等云师等个?几百年。”
云叹了口气,“不至于,我们以后会天天再见了。”
灶神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云平静地瞧了他一眼,无比自然地当着他的面拿出一个?巨大麻袋。
灶神看?了看?麻袋,又敲了敲注视着他的云,又猛地想起什么,再看?向那?只似乎不起眼的小绒兔。
一看?不要紧,要紧的是,那?小兔子咬着的竟是长?荣!
长?荣,他做饭都只舍得放一点?点?点?点?,一年才用完一小根的长?荣!
“他、他是?”灶神颤巍巍地开口。
他突兀有种脊背发?凉的不妙预感。
云竟然笑了一下,于灶神记忆中首次有点?温柔地笑了一下:“这是我们的幼崽——他正处于返祖期间,需要补充庞大祝力——我们打到了一只羚兽。”
灶神眼前一黑,瞬间明白了云是来做什么的,扭头就滚。
云不急不缓地等待着灶神滚了一会。
不多会后,灶神果然自己滚回来了,撞在云的后背上。
灶神以为撞了石头,抬头一瞧是云,立刻流下宽面条泪。
“你瞧,幼崽。”云弯着唇对沈白说,“作为某一处福利天赋顶尖的交换,他必有一处为死穴——灶神分辨不清楚方向,是个?路痴。”
说完,他便毫无犹豫地将自己的友人装进麻袋,打包带走了。
还土王愿(十二)捉
太阳晒屁屁,沈白小绒兔起床了。
从四面雕花的围栏木床上醒过来,小绒兔蛄蛹着爬到床边上,小心翼翼地扒着头,打量自床至地面的距离,沮丧地发现自己跳不下去。
……但巫祝们出门前,在中央桌上为?他?留足了一天的粮食,若是他?下不去,今天就要饿肚肚。
沈白在床上绕着圈蛄蛹了两圈,最终捂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爬到床边上。
他?的肚子挨着床铺,背部朝着外头,两只后腿扒着床单,十分努力地扒着,一小步一小步往下爬,形似一只会动、能自己进入主人?口中的甜汤团子。
落地!沈白的四只爪爪都扒住铺在地上的厚重土色地毯时,开?心地抖抖耳朵,颠颠小跑着抵达目的地,叼住肉块嚼巴。
是羚兽肉肉!沈白小幼崽有点幸福地想?,干渴的胃中终于填补了所需的东西,温暖到另小幼崽懒洋洋地侧躺于桌面上,四只脚脚在半空中胡乱滑动。
灶神面目沧桑地蹲在桌子旁的小炉后面,瞧着嘴巴一鼓一鼓的幼崽,悲伤地说,“巫祝的幼崽……!我一大活人?在这儿,你怎么就不想?到使唤呢?”
“……这肉我煮了三日。”他?越说越伤心,圆滚滚的身子气得抖动起来,“云说,我以后日日都要煮,幼崽,你好?能吃!”
神庭外,悠闲徘徊的冠带似乎听见了灶神大嗓门的动静,探过头来看了一眼?,又轻快走开?了。
他?的蹄下踏着少许血迹,昭示了此地也并非幼崽心中所想?那般平静。
至少,沈白昏睡的这一段时间里?,早已有六路人?马前来试探了。
冠带踩了踩蹄子,依偎着自己的伴生,与赶来的同伴呦呦打着招呼。
身披草叶的树人?缓缓点头,手中拉着眼?睛滴溜溜转动的小树幼崽,双臂上的树枝尚且稚嫩。他?朝着灵鹿挥了挥手,松开?父亲的手,抱住灵鹿的脖子蹭了蹭。
它们生性于草木当中,对掌管森林的灵鹿天生善意。
一团灼烧着火焰睁开?眼?,看着灵鹿与树人?幼崽亲昵的模样,叼住身旁呆木的石身泰坦,不服输地挤挤挨挨。
数不清的灵兽与灵物遍布于神庭前后的空地中,放眼?望去,简直要让人?分不清巫祝是否在点兵。
冠带瞧着大多都带着血迹的灵兽与灵物们,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止他?与灶神二位,几乎所有能赶到的灵兽全部到了,并全部是自发的。
若非他?们在这里?候着,神祝们必然会留人?于神庭当中。
它们围聚着环状阁楼中央的身挺,前前后后将?其中最珍贵的幼崽庇佑的密不透风。
“毕竟是巫祝第一个幼崽啊。”冠带叹息着说,湿漉漉的眼?睛中露出宁静的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