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不属于他所储存知识的?古朴老木搭建而成的?宽阔广屋,长?长?的?、镶嵌着?凹凸符文的?轻薄土色风幡代替墙壁浮在四周,透过幡与幡的?帘角,能窥见明媚的?日光,在光滑的?古朴地板上散出?五彩之光。
比起房子,它更像一间承担了古老祭祀神职的?神殿,唯有伫在地上的?金铜灯烛与正?中央的?木矮桌;还有帷幔隔开的?角落,他身?下的?一张铺着?紫布的?大树床。
这间广厦,竟是只有一个木质房顶与四周柔软的?风幡支撑而起。
沈白无措地抓着?身?下染着?繁琐花纹的?毯子,拼命翻找自?己的?记忆。
好奇怪,明明记得这些“习俗情报”他应当知晓,仔细翻来却寻找不到;亦又困惑于他自?己从哪里知晓——明明他才五岁。
“幼崽……这里是巫祝之地,神树庇护之所。”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他的?耳边适时响起低沉的?声音。
声音实在不能再轻,尾调依然婉转着?古老韵律,仿佛雨水从苍青的?松枝下落,浸透泥土。沈白怔了一下,才意识徒然意识到,他身?边有一个人?。
他茫然地仰头看去。
盘坐于床边的?是一位拥有蓬松如同黑云般卷发?的?年轻褐肤男性。海藻般的?温暖长?发?将他整个宽阔的?古铜胸膛铺满,不用他转过身?去,沈白便能想象到他的?后背也定?然遍布棉花般的?柔软发?丝。
繁复的?金色密文对称地遍布在男人?腰腹,左肩自?下攀附着?震撼而瑰丽的?黄金配饰,右臂箍着?染着?流苏的?臂环,大理石雕刻的?肌肉线条遍布。
他的?眼?眸酝酿着?一潭湖绿般的?酒水,年长?者独有的?温和在那里停滞,而后落在沈白身?上,像一位庇佑羊群的?牧羊人?,年长?后于厚实毡房中陪伴幼崽。
男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自?梦境中窥探数次的?可怜幼崽,低低接着?道:“亦是高天之下、遗弃之民苟且偷生之地。”
不等沈白反应过来,他便更换姿势,自?盘坐变为支起一条腿,灯笼裤垂下两条墨红束带,被张开的?手?臂随意挥开。
沈白瞪着?眼?,眼?睁睁的?、身?体?僵硬的?看着?男人?极其自?然地将手?放到他的?脸上。
男人?手?心的?温度紧密地贴着?他的?右脸,热度穿透两层皮肤,薄薄的?红晕像染在馒头上的?粉色面皮。
黎神在睡梦中无数次穿透虚影,如此将幼崽怀抱住,如今他真?的?抚摸到了。
他百感交集地感叹着?,珍惜地轻轻抚摸幼崽柔软的?脸蛋。
“我名黎神,幼崽。你想问什么?”黎神仿佛见不着?沈白惊慌失措的?眼?神,温柔地问。他丝毫不觉得如此询问一个五岁的?幼崽有何不妥,眼?中沉绿的?湖水宁静而柔和。
他想问什么?
沈白呆呆地蹭了蹭黎神的?掌心,不大的?脑袋下意识随着?问话转了好多圈。他仔仔细细从记忆中搜寻着?,“他想做什么”。
他的?回忆中什么真?实的?东西都没有,只能隐约自?隔着?薄雾的?过往中感受到名为肿胀、欢欣、怜惜的?情绪……和温暖的?东西、爱。
“我想活的?好一点……我认识谁?我、我什么都记不得。”半晌,沈白从记忆中抽身?,小声说。他垂着?眼?,稚嫩到带着?明显婴儿?肥的?脸颊随着?话音一颤一颤,使?黎神的?目光忍不住在那处流连。
黎神注视着?他,手?掌轻轻下滑,托住幼崽整张脸揉了揉。
正?午的?阳光携带着?风,悄悄吹起轻薄的?风幡,将大篇幅的?五色光芒带到地板上,它们一直吹着?,垂于风幡之上的?古铜风铃叮叮咚咚。
沈白长?长?的?银发?被吹动几缕,他连忙吹了吹,就吃进嘴巴里的?发?丝吐出?去。
“幼崽,你已身?处于巫祝之地,高天不会再接纳你。你的?来路已然并不重要,但你如今需要活下去。”黎神垂着?色彩浓密的?眸子,眼?底的?色调深似每次前往高天之时极为相似,带着?厚重的?血。
沈白呆呆地听着?眼?前生着?长?者般气息的?男人?轻声询问:“……你愿意与我们共同生活在一起吗,作为我们的?幼崽。”
说这话时,黎神喉结滚动,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到沈白耳边一道阳光上。
吹动风幡的?风,定?然是凤胥吹进来的?,幼崽所居的神庭之外必然有许多神祝等待不住幼崽回答,使?得凤胥受了他们的?诱哄,吹入气息探知神庭之中的?模样。
他出?去必然再拔掉凤胥羽翼之上最美?丽的?羽毛三支。
但神树啊,即便是他对幼崽的回答也……黎神不安地想,方才那句问话,他于幼崽苏醒之前在心中复读过无数遍,但真?正?吐字而出?时,他依旧忐忑无比。
沈白愣了很久,凭借直觉嗫嚅着说,“我该留下吗?”
他的?牙还没长?齐,短短的?,说话还漏风。沈白忍不住用舌头顶了顶长?出?一点点小牙的?软肉,痒痒的?。
“……当然,幼崽。”黎神收回落在沈白脸上的?手?,撑着?地板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幼崽。他被幼崽笨拙顶牙的?动作可爱到,恨不得抱着?他狠狠揉揉。
沈白下意识有点失落地追着?黎神的?手?,趁手?便被黎神抱了起来往外走。
他瞪大了眼?,小小一只蜷缩在黎神怀中。绘制神秘符文与图腾的?胸膛紧贴着?他的?小脸,沈白小心翼翼地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