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灵收回视线,微微勾起唇角,呈现出一种令在场生物都倾目注视的美来。
“话又说回来,我怎么觉得西维斯先生提起你时怕怕的?”沈白趁着大家都看着银发智械时,小声地询问凑到他身边的左殷。
“啊,因为他还不知道我就是左殷吧。”邪恶的军团长耸了耸肩,无辜地道。
“开始接触您的选择有三个,我、佰图斯、左殷,如您所见,胜者是我。”
进入星辰宫之前,图灵站在沈白身后冷漠地说,“不如说,根本不用选择,毕竟他们两个设定思维都不正常。冕下,我的建议是:这家伙比佰图斯更疯,您不必把他一些话当真。”
沈白乖乖点了点头。
左殷像沈白抱小兔一样抱着他,于是小兔不得不被他顶在脑袋上,两只耳朵随着他的动作也晃来晃去。
图灵用无比平静的银瞳注视了一会左殷。只有在场的智械们知道,他们的本体交换了一个长距离核能源炮。
停顿了一下,祂终于第一次瞥了西维斯一眼,“看好你养的东西,左殷。”
西维斯微微抽动了一下指尖。
左殷歪了歪头:“欸?好的好的,你说坏话我还没在意呢,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小事就不养啊?”
图灵:“冕下喜欢他们星球的色彩。”
左殷抬了抬头,懒洋洋地说:“知道了。”
西维斯沉默地听着智械三言两语决定了自己种群的生死存亡,闭了闭眼,仿佛早有预料般向后打了个手势。
一旁忍无可忍的年轻议员终于愤怒地说:“你们太不把我们看在眼里了,我……”
智械没动,沈白也没动,西维斯的护卫猛地扼住年轻议员的喉咙,生生将人掐昏迷过去,迅速带着他消失。
沈白没阻拦,他靠在左殷怀中,抿着嘴巴,还不太能熟悉这些场景,但强迫自己接受。
“抱歉,冕下。”西维斯俯下身低声道歉,“他不会再出现在我们的议会厅上了。”
沈白嗯了一声,急切地说,“我们进去吧。”
尽管这么说很虚伪,但沈白依然觉得这太残忍了。
尽管他清楚这是他必须经历的。
阿瓦隆之枪(二十二)
推开大门的瞬间,闯入沈白眼中的是深蓝水波。它们透过水族馆半圆形的玻璃辉映在他身上,隧道深不可测地延伸着,一幅幅画作悬浮于水波。
“砰”的一声,沈白骤然回过神向后看去,带来光线的大门正被左殷一只手推闭。
彻底陷入黑寂之中,黑发智械在自家幼崽的注目下露出无辜笑容:“冕下?”
沈白沉重地凝视左殷,犹然升起不顾西维斯在场,迅速变成小蘑菇缩在角落里的想法。
此时的气氛已经十分不对劲了,对面那个刚刚抱着他疯狂蹭来蹭去的智械,仿佛在关门的瞬息得到了黑暗加成,整只智械都变得奇怪起来。
……他也不是蘑菇吧?按道理,在暗处黑化的也应该是他沈白,他的精神力才更加适应黑暗!?
若隐若现的红光、黑泥在挂着笑容的智械身后涌动,被压缩的尖端卷曲着,不甘心地朝着沈白的方向挣扎,仿佛下一秒便能冲破某些束缚。
沈白几近审视般注视着左殷,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小声说:“左殷,我接收了所有军团长们的本体星舰,包括你的。”
因此他能隐约感受到左殷和图灵之间达成了关于他的几个协议,其中左殷的条件中应该包括“给他一个只有他和沈白的环境”,于是他就假装一只无辜乖巧的小蘑菇跟着左殷走掉了。
但是……图灵进来前暗示过他两遍的“不要信任左殷”是什么意思?难道智械内部还会内杠吗?
小蘑菇头顶飘起一个偌大感叹号,他仔细将头顶啃草叶的兔子抱到怀里,小跑到左殷身边,试探性地将附着在黑泥表面的精神力收回一些。
霎时,那些浑浊的石油状物亲昵地缠上他的手腕,带来黏腻的触感。沈白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应当是由细微的黑色颗粒组成的磁体,用手碾碎,如细胞般微小的磁粒纷纷汇聚,自动接触复原,依依不舍地卷着沈白的食指。
鬼知道沈白是如何从这堆黑泥中看出来可怜兮兮的,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默默将精神力重新覆盖,顺便悄悄殴打了两下企图摸他脑袋的黑泥触手。
黑发智械显然听懂了沈白的未尽之语,他很快耸了耸肩:“宝宝,我们只是达成了一些有关您的友好协议……我保证我只是有些应激,至少您能看见的所有智械都远比……好得多。”
“应激什么?”沈白卷了卷唆着他手指玩的开心的黑泥团,眼睫眨了眨,极为乖巧地问,“是我要不要回去这个问题吗?”
既然左殷想与他单独相处,那么趁此机会确认归属问题并做出相应决策是最正确的选择。
最好是在沈白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暴露“回不回去”答案的情况下问出来就更好了。话又说回来,这个决定应当是军团长级别开了无数次会之后默许左殷做的吧?
沈白摸了摸小兔子,深觉智械们其实也不如小蘑菇聪明。他一下子就猜到了!
左殷猛地抬起头捏住沈白的脸,面无表情地凝视他,像是被清空了情绪的机器,瞳孔快速扩散,抹杀了所有情绪,无机质地注视沈白。
但沈白却几乎要从他猩红的眼睛中读出狰狞来。顶级智械收敛的威压以毫不逊色图灵的速度向外铺垫,搅碎沈白外放的微弱精神力,将沈白处于控制下的整条隧道重新划归到自己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