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里充满了沙哑与戒备。
他记得，刚刚在修复室，那个馆长好像说是一位姓关的修复师替他母亲做了二次修复。
月色下，两道试探的目光猝不及防的相撞。
关苒苒看清了他的脸。
是一张很年轻的脸，也很漂亮，轮廓好似还带着几分没完全褪去的青涩。
那双眼睛刚刚哭过，整个眼圈红红的。
银灰色的发丝被微微夜风吹的凌乱翻飞。
又掺了几分摇摇欲坠的破碎感。
关苒苒听到他这么问，再依据他的年纪、性别分析，自然而然的就联系上了。
“你就是那个掀了别人灵堂的人？”
江羡没有应答，目光挑剔地审视着她。
关苒苒像是洞察了江羡的心事，透着几分看透世事的淡然，语调平静的说，
“你三番两次去别人的告别仪式上闹，真正的原因，不是我们没有复原你母亲的遗体，只是——”
她顿了顿，字字珠玑：“在找一个宣泄悲伤的出口。”
关苒苒看着他的眼睛，话语轻柔却直击要害。
“我说的对吗？”
心事被戳中，江羡强烈的自尊像是被利刃划过。
一时有点手足无措，眼中的戒备瞬间化为复杂。
江羡闻言，缓缓抬头。
微弱的灯光下，他的目光再次与关苒苒那双灵动的眼眸相遇。
他又立刻低下头，避开关苒苒的视线。
手指却不自觉地摩挲着身旁的头盔边缘，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银灰色的头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他年轻的身影更添了几分孤寂和无助。
片刻后，他语气却极其不好：“别自作聪明地揣测我！”
关苒苒知道他的母亲骤然离世，会情绪不好自是正常，也没把他的怒斥放在心上。
只是从口袋里拿了个什么东西出来，轻轻递到他的面前。
江羡余光从她的手上快速掠过，看到了安静躺在她掌心的一颗薄荷糖。
是关苒苒中午跟爸爸吃饭的时候，顺手从餐厅拿的。
江羡看到那颗糖，眸色不禁一黯，但转瞬即逝。
他又准备要恶语相向，却听见了她细软的声音从前面飘来。
“难过的时候吃点甜的，就不会觉得生活那么苦了。”
不知道为什么，江羡明明很想发火，很想骂人撒气。
可在听到她的声音时，他喉咙里那些尖锐的话语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他习惯了被众星捧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张嘴向来也不饶人，可是……
眼前这个女孩子，看起来那样温软，也很真诚。
想到这里，他好像又不忍心拿那些难听的话去呛她。
关苒苒望向远处，月光拉长了她的身影。
“失去至亲的痛，我懂。”
“我的母亲在很多年前也离开了我。”
她回头，向他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我小舅告诉我的，难过的时候吃点甜的，就不会觉得生活那么苦了。”
“我试过，确实有效果。”
江羡明明很想转身就走，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伸手鬼使神差的从她的掌心拿过了那颗糖。
心头所有的怒火和防备，好像也在那一刻莫名熄灭了。
他避开那双让他心绪难平的眼睛，语气比方才好了一些，“你很专业。”
不仅技术精湛，心思也细腻。
不仅发现了他母亲手上缺失的手指，还精心帮他母亲重塑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