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二叔重新叼上烟的一刹,司二婶终于走到玄关,神色诧异地扶上司子天的手臂,仿佛她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称得上“霸凌”的场景。
“看你俩这闹的……嗐,儿子你好端端的,拿小梵的东西做什么?你是做哥哥的呀,怎么不让着点小梵?”
游司梵听到这番绵里藏刀的话,突然觉得很累,很没意思。
他脊背的伤口神经质地抽搐。疼痛破开皮肉,沿着脊骨一路往上爬行。
血似乎凝固了,但源自人的污蔑还未停止。
司子天看见司二婶过来,稍微收敛些许,音量不像要掀翻屋顶那样大,那样离谱。
“我让着他?我哪里没让着他?妈你这么说可就冤枉我了!你不知道他多恶心,你看他这个死样……”
司子天又恼怒起来,刚把白裙子劈头盖脸地摔向游司梵,却被司二婶半道拦下。
“好啦,好啦,你少说几句,小梵忙了一整天才回来,哪有像你这样把自家弟弟堵在门口训人的?”女人唉呀地叹气,把乱糟糟的白裙捋齐整,很珍惜地重新叠好,“好好的裙子,你笨手笨脚的糟蹋它干什么,弄脏了弄乱了,你要小梵怎么穿呐?”
司二婶笑意盈盈,瞟一眼游司梵。
游司梵没说话,墨色的眼瞳黑白分明,静静看着他们母子二人不说话。
也没有叫人,打招呼。
他的眼睛很大,杏核眼,眼尾小钩子似的上挑。有表情时还好,很是亲切,平易近人,然而一旦没有表情就是灾难。
这么一双清凌凌的眼睛一动不动,冷意十足,仿佛能把司二婶的把戏全部看透。
司二婶暗道晦气,心里又给游司梵多添一笔。
“你这样乱来,我们小梵是会生气的,对不对?”她嗔怒地推开司子天,让肥硕的儿子离开玄关,再把裙子递给游司梵,“小梵,你大人有大量,原谅你堂哥这一回吧,你也知道他这人就是这样,说话啊,直言直语,心里有啥就说啥。”
游司梵接过裙子,可是半透明的外包装已经变脏,没办法套回去。
他默默弯腰,捡起凌乱摊开的长盒。
它触地的那处尖角,被撞塌了。
那条命途多舛的白裙子亦然。
那夜,forward询问他的尺码,游司梵忍着羞耻,没有卷尺的他,用棉线仔细量下自己的三围。
得到数据后,游司梵沉默几秒,选择对胸围和臀围略做修改,才编辑发送。
forward没有对他的身材数据做出评价。
不到一个星期后的今天,游司梵收到这条为他量身定做的白裙。
但他甚至还没亲自打开这份珍贵的礼物,它就已经被恶臭至极的垃圾所玷污。
烫金的外包装硬质长盒摔下地,密封袋被损毁,连裙子本身也逃不过劫难。
游司梵垂下眼睫,指尖抚过裙摆突兀又显眼的折痕。
它的面料轻柔而舒适,肌肤碰上去,只觉是触碰到一朵软绵绵的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