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如何遥远,也还是停留在游司梵臂膀的距离之中,它不可能凭空脱离人体,就此打破车前窗的玻璃,奔向世界的另一端。
这是一个既定事实,与它染上咖啡渍一般,无可更改。
游司梵瞪着衣摆下端浅色的印记,像和脏污的痕迹隔空搏斗,用眼神进行谈判,好让那不识趣的印子赶紧离开这件明显价值不菲的衬衫。
闻濯尚且不知车厢内发生了什么。
他侧过四分之三的身子,以一种相对周密的保护姿态,挡在游司梵那扇车窗前。
哪怕在更换车窗模式后,那些不透出任何人影的玻璃,已经与黑漆漆的夜毫无区别。
雨在变小,但也仍然存在。
湿润的触感攀爬上闻濯的肩头,它们粘稠,轻盈,前仆后继地湿润,融入他的体温与躯干。
他黑沉的瞳心倒影出那方宽大的银幕,略显陈旧的电影色彩缩作一粒小小的玻璃珠,如同持续扭动的万花筒,光怪陆离的戏剧在其中不断上映。
那两位男主角热恋,争吵,循环往复,像两匹不会被对方驯服的野马,灵魂在爱欲之间沉沉浮浮。
他们亲吻时撕咬对方,拥抱时互相角斗。
蓦然,《ra》的画面碎裂了。
suv的侧车窗降下一条缝隙,一道比缝隙还要微小的声音传入闻濯耳中。
在电影纷乱的台词声响里,那道委屈巴巴的声音询问闻濯:
“对不起……我,我好像又把你的衬衫弄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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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脏了?”闻濯顿首,注视那道缝隙,却没有在其中看出任何区别于黑暗之外的色彩,“哪里弄脏了。”
他语气平静,不存在丝毫与怒火相关的情绪,但不知为何,好像还是把车厢内的游司梵吓到了。
隔着一扇造价高昂的侧窗玻璃,将自己隐匿于夜色中的少年停顿了至少五秒,才鼓起勇气作出回答。
“……下摆。”游司梵的声音听起来比刚刚更委屈,也更闷,音色低的近乎要融入《ra》的背景音,像一颗跳跃几番后就落入池塘的小石籽,轻轻传入闻濯的听觉神经,“我不小心,就……总之它沾上咖啡,现在多了一些深色的水渍,也没办法擦掉……”
闻濯微不可见地笑了。
被黑色口罩遮掩的面容下,青年的薄唇勾起一丝弧度。
但游司梵完全没意识到闻濯的神态转变,还在自暴自弃地忏悔。
“我试过补救了,但好像没什么用。”他做出总结,泄气地闭上嘴,“对不起。”
幕布之上的影片进入至新章节,不断挪动的人物剪影开始新一轮争吵,谁啃咬上谁的唇齿,谁撕扯下谁的衣衫,热烈又劲爆,然而游司梵根本没心情去看。
游司梵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就在车窗边上的闻濯,也不敢看那处因为他的疏漏,而染上咖啡印记的衬衫下摆。
……深棕色的一大团,太、太碍眼了。
浑身湿漉漉,被咖啡腌入味儿的游司梵悲哀地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