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公孙家的灵兽向来珍贵,上了点品相的皆是万金难求,更何况还是这种被公孙家专门培育过,能吐真火的雪狮。
帝都贵族有豢养灵兽的习俗,将军府亦不例外,但他们养的灵兽实用属性居多,几乎都长着坚硬鳞甲,少有毛茸茸的物种。肖思宜以表姑娘的名义住在府上,也跟着养了一些大蛇、蜥蜴、穿山甲之类的东西。
寄人篱下的姑娘,从来没向任何人表示过自己的喜好,似乎怎样被安排都可以。
这样的礼物太过贵重,她受之有愧。
“拿着吧,”邢夙看出她的纠结,宽慰道,“公孙皓说,圆毛的灵兽他们家有很多,肖姑娘若是嫌弃这只,尽可以去找他换。”
公孙皓说这话完全是自谦,也尽可能地照顾到了她的情绪。
肖思宜犹豫了许久,直到感觉那只雪狮幼崽眯缝着双眼在自己掌心蹭了蹭,才伸出双手将它抱进怀里。
想起昨日那一系列遭遇,她又问:“汐桐郡主,将她的传送符给了我,我却没有及时叫人回去救她,她没有受伤吧?”
于是邢夙又将后来发生的事情向她耐心说了一遍,听罢,她慢慢地,抬眼看向他,“所以,没有赐婚了,是吗?”
这话她问得声音极小,夹杂在雪狮轻快的咕噜声中,却清晰被床前的男子捕捉。
他偏过头,凑近了一些,眼睛里少见地带了些波澜:“你伤完全好了?想再添点伤?”
这伤要添在什么地方,二人都心知肚明。
或许那不能被称之为“伤”,但的确要受些折磨。
会疼,会肿,揉散之后会好受许多。甚至会希望他更用力一点,然后将他的指根都淋湿。
自小循规蹈矩,压抑着本性长大的孩子,或许总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癖好。
这一面,目前为止只有肖思宜窥见过,她是与他共享秘密的人。
但他还没禽兽到那个地步,会不顾她的意愿行事。正如此刻,他审视着她的面容,等待着她的回答。
肖思宜转过脸,连带着将话题转移:“那妖物跟着我进山,似乎是冲着汐桐郡主去的,表哥知道为什么吗?”
邢夙便也干脆抽身,将刚刚的插曲无痕揭过,“你听说过,大妖炎葵的故事吗?”
再利用他一次。
秦王府的颜夫人,在帝都内颇负盛名。
美貌是为其一,但人们更多谈论的,是她的出身。
出生乡野,失怙丧母,毫无倚仗的孤女一名。
大歧王朝正值盛景,气象包容,长幼嫡庶平民贵族等礼教并不是那么森严,但此女能以平民之身嫁进大歧皇室,还是按正妻之礼来迎娶,即使秦王是个毫无实权的闲散王爷,也足够令帝都各大番话酒楼里的说书先生执木连开一个月的讲。
更何况这秦王除了没有实权,其他方面实在是便宜占尽。
长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便不说了。
被赐婚的原配是九凤国的公主,公主虽不爱他,但却给秦王府留了个贵极之种。秦王从此父凭子贵,运势不可谓不惊人。
而颜夫人与秦王的相遇,众说纷纭,左逃不过男方见色起意,女方攀附高枝的这种套路。故事的主角对这种程度的编排倒是十分看得开,不论外头传成什么样,秦王府内始终是岁月静好。
这位世人口中的乡野村妇,是秦王府实实在在的女主人。
秦王府位于宫墙外的里坊,几乎占了半座坊的面积,府内处处见水,气派非凡。从浮极山回来的两辆马车停在第二层的院门外,秦王从前头那辆下车,看见颜夫人领着一众家仆站在垂花门后,低垂粉颈,丽色难掩。
元汐桐掀开后头那辆马车的帘子,觉得她娘亲的确有几分本事在身上。明明私底下在爹爹面前就是个悍妇,从来都是直呼其名,人前却做足了样子。
皇城脚下规矩多,秦王府与宫门仅一墙之隔,是该事事留心。
几人在门口装模作样了一会儿,才穿过几重花园,回到内宅。
“大妖炎葵?”肖思宜沉吟,“是……南之荒的前任领主?多年以前渡劫失败的那一个?”
中土之外有大荒,大荒地域辽阔,灵气虽稀薄,不利于人类修行,但妖物、魔物、异宝、珍宝无数,东西南北各由一方领主执掌。中土修士若想入大荒历练寻宝,必须有落星神宫颁发的凭证才可自由来往,而大荒的妖魔若想踏足中土,也必须获得妖族领主的准许。
这是四方妖族领主和落星神宫最初的大神官共同制定的规则,无凭证者则为偷渡,无论人、妖、魔皆可就地斩杀,不予追责。
但规则,是立给守规之人的。规则之外的祸事,亦如天晴落雨,时有发生。大妖为祸人间,人族祸乱大荒,你来我往,永无止歇。
妖族寿数漫长,活了千年的大妖比比皆是。
炎葵便是其中之一。
“是,”邢夙点点头,“炎葵,是世间最后一只纯血鹓雏,妖力强大,无人可挡,轻易可搅弄天地。”
大荒的一切,神秘而诡谲,这些活了几千上万年的大妖们的故事自然也是广为流传。
妖力越强的妖,身上的妖气越淡,行为举止乃至血肉之气全与常人无异,轻易无法区分。大荒四方的领主,在上古时期,可是各个都大有来头。
肖思宜记得,管弦阁编写的百妖谱中,提到过鹓雏一族原是神族,上古五凤之一,与凤凰、鸾鸟齐名。
“夫鹓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