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后沈归仪要操持宋府上下,她刚嫁进来的宋府乱成一锅粥,下人不像下人,主人不像主人,不是这里要修缮就是那边的房塌了,不是老夫人头痛脑热就是许氏因为没新首饰闹脾气,还要照顾宋言安的起居等等。
她都照顾着哄着,因为她已经是人妻,是她的责任和义务。
她在成亲前,不是去医馆给病人看病就是去义诊,每天忙碌而充实,她那时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女人会被一方宅院困住,她以为女人也都能像她那样展翅高飞,能做想做之事,她也曾向老天发誓自已不要做被困内宅的女子。
宋家来提亲后她才明白,女人这一生都做不得自已的主,她能将产业保留就已经是很大的幸事。
成亲后就一切都要以夫家为主,她活生生成为了那个被折断翅膀的鸟。
想到这些沈归仪不免有些鼻酸,甚至红了眼眶。
陆昭胤沉默不言。
沈归仪也没过多停留,转身回了府。
回到锦澜院,她看着桌上那些医书,心里竟又冒出了去义诊的想法,她与宋家已经算是决裂,她已经做了这么多看起来“离经叛道”的事情,再做一件又如何?
宋家不让她做难道就真的不去做吗?
“沈归仪,你说是不是你撺掇隔壁那个去什么梧桐小巷的?还闹得鸡飞狗跳,你知道今天早朝有多少大臣因为这件事情不愉快么?你把他往火坑里推也就罢了,可别连累我。”
不用想这烦人的声音就是宋言安的,他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来就是发一通臭脾气。
“你我和离,以后我做的任何事情都连累不到你。”
“和离?如果祖母同意我早休了你,还由得不在这里瞎叫。”宋言安气得不轻,把崔府的帖子丢到桌上,“这是崔家给的帖子,崔四小姐明天及笄,送了帖子过来,明天你最好收敛些,人家骂你打你都受着。”
崔家根本看不上他们,平时他没少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更别提会给他贴子,若是寻常他看见这张贴子肯定会高兴,但现在发生了梧桐小巷的事情,人家才把贴子送来,目的不言而喻。
沈归仪冷笑,“我以为这种场合你会带林姨娘去。”
“哼,我倒是想,人家点名要你去,你明天就好好受着吧,别拉我下水。”宋言安丢下一句话就走。
沈归仪拿起那张帖子,眸子也沉了沉。
翠枝忧心忡忡道,“少夫人,明天您当真要去吗?”
“既然递了帖子就去,就算是我得罪了崔家,他们想为难我也不会在明日及笄礼上。”
她担心的不是明天的宴会被针对,是担心崔家会对沈家的生意下手。
都说沈家是京城第一商号,富可敌国,但又能如何?钱和权终是抵不过权势,更别提商人在京中权贵里地位最低下,多少商贾都想花钱买官当。
崔家百年世家,各个行业都有他们的人,当不了官的就从军,从不了军的就行商,百年基业,风吹不倒,雨冲不垮。
沈归仪在叹息中睡下。
第二日一早她就和宋言安去参加崔家四小姐的及笄礼。
刚好在门外碰上陆昭胤一起。
“我早同你说过,不要事事听她的,她不过一个妇人却要去插手百姓民生的事情,还拉你下水,现如今弄得你在朝堂上如何都不是,还开罪了崔家,得不偿失。”
宋言安话里话外有教训陆昭胤的意思,他可算找到机会说他一回,要不然他还真忘了当初是如何跟在他身后疯玩疯跑的。
“宋大哥教训得是。”
陆昭胤不与他争一时之快,让清风赶马就走。
到底是百年世家,府邸更是金碧辉煌,像个大迷宫似的,若是无人引路只怕是会迷路。
离吉时还有一个时辰,主家安排客人聚集在偌大的后院,院子宽敞,还有一座假山,假山下面的池塘还冒着热气,池塘里竟然还有开了花的荷花,鱼儿们欢快的池塘里游着。
陆昭胤和宋言安是男人,他们不在此处,在对岸边,一群男人不知道在聊什么。
“姐姐,真的是你,没想到你竟然也来参加崔四小姐的及笄礼了。”
沈归仪有两日没听到林夕月的声音了,突然在崔府听到她还以为自已听错了。
林夕月身边还站着崔府三少夫人,崔四小姐都在。
“她就是你口中那个善良的正妻?”三少夫人打量着沈归仪,严肃道,“瞧着不如何嘛,要真善良也不会将你赶出府。”
林夕月笑着解释,“三少夫人,这次确实是我做错了姐姐才将我赶出府的,我相信过几日等她气消了定会将我接回府的。”
“你也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打算,若她真的是会善待庶子的人,你也不会……”
后面的话三少夫人没继续说下去,转了个弯后她又继续道,“况且她品行不洁,不适合做正房。”
她嫁的也是庶子,对嫡庶很是在意,只是她嫁的是崔家也没法去说崔家谁的不是,她的手腕也拧不过大腿,只能拿旁人的事来表达自已的不满。
沈归仪也看出来她心里憋闷所以并未和她计较,只是抿嘴笑了笑以示回应。
三少夫人脸都青了,“宋少夫人真是好大的威风,竟然这般瞧不起人,你当真以为梧桐小巷的事情我们不知道你才是罪魁祸首?你把医馆开到那个地方去我们没找你麻烦就算了,你还带着镇北王去找梧桐小巷的麻烦。”
“当心你那医馆在里面开不下去。”
三少夫人张嘴就是拿医馆来威胁,沈归仪也确实不知道那种地界会是崔家的地界,她更想不到崔家的地界管理得竟然还如此松散,任由恶霸欺辱百姓。
偏生还去皇上面前戴高帽说是崔家善良愿意收留无家可归的百姓。
她向来理智,不会与人发难,更何况对方还是崔家的人,她将心中不适强忍下来,“今日是四小姐的及笄礼,来的都是京中权贵,我想三少夫人也不想把场面闹得太难看。”
三少夫人黑着脸,“你以为你什么身份能来参加崔府的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