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同她说话:“你救了母后,当时就该赏你。只是你伤得太重,朕没见到你的人。如今瞧着是大好了,果然好气度,与七弟很般配。”
太后笑道:“郎才女貌,的确般配。”
他们闲话,太后也留皇帝与皇后用膳。
内侍摆好了午膳时,雍王到了。
一番见礼,骆宁挪了个位置,雍王与她临席而坐。
“……朕听说,你绑了申国公?”皇帝问。
申国公是皇后郑氏的亲叔叔,郑家封了三位国公爷:两位是先皇封的,这位申国公是皇帝亲自封的。
骆宁静听。
雍王态度冷漠,声音平稳无起伏:“回皇兄,申国公私藏了两百斤铁,已经搜到了赃物。”
郑皇后心口一紧。
本朝盐铁官营。没有任何来历的铁,一旦被查到就是犯罪。雍王说“私藏”,认定此事性质。
普通犯罪与重罪之间的跨度,就是二百斤。
不多不少,申国公藏了二百斤,正好够问罪。
轻则申斥一通,革去官职;重则砍头。
“七弟,我叔叔绝不敢,这是陷害。还请七弟细查,还他一个公道。”皇后开了口。
皇帝蹙眉。
太后也看一眼她。
她本不该开口的。
只是,此事非同小可,她无法冷眼旁观。
郑皇后儿时遭遇了兵变。逃难时,人多混乱,她半路上走失,是她三婶回头寻找了她。
那场动荡三年,郑皇后便跟着三叔一家生活。那三年,她五岁长到八岁,正是一个女孩子从懵懂到知晓世事的年纪。
此事影响深远,郑皇后一直与叔叔婶母感情深厚。
“怪不得……”骆宁端坐,默默放下筷子。
雍王催着皇帝给他指婚,借助赐婚的事转移了注意力,暗中对付现如今的兵部尚书申国公。
骆宁的父亲是武将、竹马也是,故而她懂一些军事上的事,不是懵懂无知。
本朝想要调兵遣将,除了两块虎符,另有一枚玄铁麟符。
虎符一分为二:皇帝一块,将军王,也就是雍王,他有一块。
想要调兵,需得两块兵符同时出现;可想要破格用兵,只需一块麟符与一块虎符。
麟符在兵部,由历任兵部尚书把持。
也就是说,兵部尚书必须是皇帝的绝对亲信,否则很容易出大事;而雍王肯定也想换上他的人。
骆宁记得,这位皇帝沉迷仙丹,明年年底就会去世,小皇帝登基时才一岁半。
皇帝的那块虎符,由太皇太后暂代保管。
后来雍王取而代之,第一个拥护雍王登基的,就是申国公。
申国公又是郑皇后的亲叔叔,感情上等同她的父亲。
故而,骆宁转过了弯:“申国公就是雍王的人。只是皇帝不知情,也许最近有什么流言蜚语,雍王需要打消皇帝疑虑,才出手对付申国公。”
这是兵权较量。
骆宁想到这里,又看一眼郑皇后。
此刻的她,其实与雍王两情相悦吧?
她是真的替她叔叔求情,还是帮雍王做戏?
要是后者,骆宁这个“准雍王妃”,是否被郑皇后嫉妒?哪怕雍王私下里跟她解释,她又相信吗?
嫉妒只是一种情绪。明知骆宁是假,可能也会生她的气。
骆宁没有这样厉害的亲叔叔,也没如此强悍的政治手段。
她不是郑皇后这种从小精心栽培的高门女。
她只希望,雍王能把这场婚姻的内幕,私下里跟郑皇后说明白,别拉骆宁下水,骆宁不想被郑皇后记恨,死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