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告诉你的?”邑无奈。
凌启挑眉。
“用不着谁告诉,我——毕竟也和你睡这么多次了,不应该知道吗?”
知道尾羽一靠近原身就已经开始有所反应,也知道融合反应正在成千上万倍地反馈在邑的身上——大概是不太好受的,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它的表情已经彻底维持不住,虚弱地靠着岩壁滑倒下去。
“等着吧。”凌启居高临下地摸了摸它的额头。
此外再没有多说什么,利落地将厚重的外套连同不必要的东西留在洞道,最后检查了一下尾羽,便独自转身踏进了水里。
冷。
地底的温度没有外面低,潭水却是真真正正的刺骨,鞋袜与裤腿吸饱了水后完全失去了保温作用,只成为传递冰冷的帮凶。
凌启起初只是皱眉忍着,只想快些到达巨兽身边。
但井洞实在是太大了,从洞道到巨兽的距离似乎是天地那么遥远,才刚到半程,脚下的不适便进化成了煎熬。血与肉抵挡不了这样的低温,他的双足冻得僵硬麻木,间或甚至涌起被烧伤的错觉,凌启的呼吸从平缓转为急促,渐渐地,又变成粗重的喘。唯有意志力还在指挥身体行动。
持续不断的召唤充斥在耳边,却在某个时刻忽然断裂。
凌启忽然感觉到什么,回头远远看向来时的洞道,在朦胧的光线中,他看到邑的身影轰然倒地,像怪物一样扭曲变形。
一愣,已经完全没有感觉的脚下便不知踩控到哪里,整个人狼狈地跪进了水里。
水花轰然炸开,冰冷的水珠落在脸上,尾羽脱手沉进水中,落在凌启的膝前。那儿出血了,可能是擦破了皮,也可能是被水底尖锐的石头划伤。
蓝绿色幽光中,血的颜色更加刺眼,从凌启的膝盖处丝丝散开、溶进水里,然后……被尾羽吸收殆尽。
凌启恐慌地抬头。
又是很久很久以前听过的巨大轰鸣。像是天雷劈开了山体,又好像是什么庞然大物的长鸣,巨大的声响压下灵魂深处所有见不得光的骚动,凌启脑子瞬间空了,跪坐在水里,愣愣看着尾羽载着自己血水,自逆着水波漂远。
漂远,漂到巨兽身边。
地底刮起了好大好大的风,大到凌启站不起身,睁不开眼睛。他还想往那个方向靠近,却被吹得摔进了水里,冰冷呛进口鼻,带着淡淡的水腥。
什么都被吹散了,五感淡去,神智抽离。最后一眼,凌启只记得自己看到的是漫天的黑羽,还有水面倒映着金光。
巨兽,睁开了,他的眼。
“——!”凌启从混沌中惊醒,下意识双手摸向自己锁骨,将项链吊坠握进手心的同时,也感受到自己激烈的心跳。
“终于醒了。”邑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脸,带着笑意放轻声音,“怎么吓到了?”
——应该是邑没错。
凌启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上方的男人,目光略过那张兽类特征已经淡去大半的脸,锁定在它一头从未见过的长上,凭着自觉猜测。
他们还是在洞里,头顶上是高到看不到顶部的井洞,蓝绿色的光照亮视野。好在已经不冷了,凌启的视线顺着邑垂下的丝往下移,看到自己蜷在邑的腿上、倚靠着巨兽弧度舒适的颈窝,他被护在它们围成的小角落里,身上层层叠叠盖着厚衣。
动动自己的脚腕,鞋袜不知所踪,一双赤足被邑放在腿上取暖,幸而还有知觉,不至于冻残。
“没吓到。”凌启呢喃着答。
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眼前的变化夺走了,试探性地把脸贴到身边的黑色鳞片上。很神奇,竟是温热的。
眼珠子盯着邑的脸看:“融合结束了?”
“基本结束大半了。”
“还顺利吗?你没事了?”
“顺利,本来就没什么事。”
“尾羽上的褪色没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