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声音,谈光君周身无形的威压总算是施恩般地撤散了。
他终于抬起目光,寻着声音看过去。
琉璃灯辉的映照下,那道纤细的人影半倚坐四楼栏杆间眺望睨瞰。
少女独有的脸颊弧度丰盈而柔软,眉目间却是与生俱来的傲慢与清贵,眼角额际贴着细闪的金箔梅花纹,衬得气质贵气逼人。
严妆,华服的她自栏杆间轻轻跃下,淡金色的华服翻飞如云卷,袖口衣摆拂风微扬间如水面渐生涟漪。
隐隐可见其间镶嵌着如月华星屑,晃得黄昏时期的望归楼煌煌明亮起来。
见此排场,众人不禁绝倒。
我的个大小姐啊!
你以为你这是要去参加什么华服晚宴吗?
眼下可是君皇中毒遇害,神使执权裁决而至,这般紧张的形势下,你竟还有功夫去梳妆打扮,磨蹭这么久。
谈光君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方歌渔,冷笑道:“方小姐倒是让本君好等。”
面对着人人敬畏的伴神谈光君,方歌渔却也势作常人一般对待,依旧一副眼睛长在天上的姿态。
“不请自来,即为不之客,本小姐可并未让你久等。”
谈光君搭放在权杖上的手掌蓦然收拢,眼中山雨欲来:
“君皇陛下乃是尊仙之躯,却在十方城蒙难中毒,方小姐既为接掌十方城的未来之主。
…。态度如此敷衍了事,难道是不想给我东天神殿一个交代吗?”
此刻任凭谁都能够看出谈光君冷漠外表下所隐藏的雷霆怒火。
谁料,方歌渔却轻飘飘来了一句:“啊,你是说君皇陛下?他中了何毒?”
谈光君被隐忍的怒意激得气息隐隐有些不稳,他语气冰冷道:
“陛下是在十方城遇害中毒,方小姐比起将问题推给他人,难道不应该是由你第一时间去排查陛下所中究竟是何毒?
又是何人下毒陷害?!对待尊仙,如此消极怠慢,本君可是能够治你十方城一个不敬神明的重罪!”
此言一处,望归楼内隶属于十方城的符师宗室弟子,皆露出了恐慌骇然之色。
方歌渔面上却是不屑讥笑,丝毫颜面不给地说道:
“谈光君若想立威风,怕是来错了地方,敢问你是长了一个猪脑子吗?”
这大逆不道、张狂无度的言,让全场人都震惊了。
尤其是平日里对她百般纵容溺爱的方佑城主脸色都不由气得青。
“混账,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为父就是平日里对你太过纵容溺爱,才将你纵得不知天高地厚!”
谈光君低低笑着,目光闪烁着危险的寒光:
“方小姐可知你今日该为你的所言所行负怎样的责任?”
方歌渔依旧是那气死人不偿命的不紧不慢的语调:
“那本小姐倒要问问这位谈光君了,本小姐一来并非医师,也非毒师,更非断案验身的仵作。
君皇陛下既已服毒,当是第一时间寻医师高手,查清他所中之毒,下毒之人又是何人?
你也知晓,本小姐只是未来十方城的继承者,如今年岁满打满算,也不过刚满十九。
而君皇陛下蒙难中毒,你这个活了不知几万年的仙人,受仙尊荣耀加身,执权下凡负责此事。
你身负要职,又是出了名地精通毒术,却想将一切都推到我这样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身上。
此刻君皇陛下面临着毒攻心之苦,时间可谓是如黄金般珍贵。
你拖延的越久,这就意味着君皇陛下就要多受一份苦难。
本小姐并非预言大师,更不知君皇陛下会临至十方。
而谈光君神至望归楼更是事突然,本小姐既要诚心接驾。
自是得盛装打扮一番,万不可丢了十方城未来城主的脸面。
可本小姐万没有想到,谈光君当真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头猪脑。
我就打扮了一个时辰,谈光君竟就像个顽石般生生在这站了整整一个时辰,怎么?”
方歌渔眼睛斜起,“若是本小姐今日不来,谈光君就要放任你家陛下在屋内疼死毒死,也要死等本小姐出现来给你一个圆满的交代?”
久居神宫的谈光君曾几何时见识过方歌渔这只毒舌小娘皮的厉害?
只见着她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自己迟来无礼的行为说得皆符合情理,情有可原。
…。反倒将他贬斥得一无是处,行事蠢笨,难堪大用。
谈光君只觉得自己有种被愚弄的感觉,他语气低压冰冷:
“简直是无中生有!本君临凡第一时间,便已经调查清楚,君皇陛下所中之毒乃是千刀万剐丹。
此丹毒虽不致命,服下之人,却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日日夜夜毫不间断地处于凌迟之极刑当中!”
方歌渔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声,道:“既然知晓所中是何毒,那接下来便该着手调查是何人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