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曲音。
曲音睁大了眼睛,呆住了,好半天都做不出反应。
这些都是闻简知拍的?
照片上有他走在路上的背影,有他工作时,休息时,甚至还有家中,从各个角度拍下的照片,几乎是无孔不入完全地渗透了他的生活。从每一个镜头,每一张照片里,不用细看就能窥见拍摄者在拍下这些照片时的心境,闻简知见缝插针般偷偷挤进曲音身边,躲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虎视眈眈窥伺着、观察着。用镜头,用眼神来描摹他心底不可言说的可怖的欲。
如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压得人喘不过气。
而他却对他的存在浑然不知。
曲音咬了咬舌头保持清醒,抖着手拉到文件最下方,找到最早的那一张照片。
日期是两年前。
两年……
曲音背脊凉,怕到极致反而笑出了声。
这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闻简知这样的行为已经持续了两年之久,自己这两年来一直活在另一个人的目光下?
他以为他和闻简知的初遇是他半年前来兼职的那一天,原来……闻简知早在两年前就认识自己了?可……曲音完全不记得自己两年前和他有见过面,他是怎么认识自己的?又是为什么要执着于病态地沉迷自己?
闻简知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他?
他一层一层努力剥开遮挡于眼前的迷雾,得到的真相为什么越来越可怕。
曲音一鼓作气将电脑里的照片全删了干净。
删完之后,他失力靠在椅背上。
他现在甚至都无法确定,闻简知……到底是不是真的失忆。
就这么怔怔出神,连天边最后一缕阳光淹没了都不知道。反应过来时,天已经全黑了。
曲音就这么在这个陌生的房间坐了一下午。
撑着桌面站起身,他本该离开这个地方,本该回家,但一想到家里有那么个人在等着自己,恍惚间就觉得自己是只主动送上狼口的羔羊,脚怎么都迈不出去。
曲音关了房间的灯,黑暗立即包裹住他,他漫无目的在屋子里晃了几圈,晃到了闻简知房间里,晃到了窗帘边上。
手指抓住窗帘,掀开半人宽的口子,他想看看闻简知现在在做什么。
谁知这一掀,远远地和一个人撞上了视线。
两栋楼离得不算太远,也有不少户人家已经亮了灯,因此即便隔着沉沉的夜色,视线也没有阻碍,能大体瞧清。
他与站在对面阳台上,正望着这里的闻简知四目相对。
曲音自觉动作已经很快了,他躲得及时,窝在窗帘后面,两手好似生了倒刺,锋利的爪尖紧紧钻入了窗帘布料中,严严实实地勾着。
他就像是误闯民宅横冲直撞找出路,最后倒挂在窗帘上的蝙蝠,快吓咽了气。
头昏脑闷时,想起之前闻简知总会站在阳台上看着这栋楼,他当时还不以为意,现在一想,他看的根本不是整栋楼,而是这间隐藏着他秘密的房。
他果然……他果然在装!
曲音深呼吸,壮着胆子再去看一眼,他期盼着也许刚才是他的错觉,是他眼花,也许闻简知根本没有看到他。即便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俩刚才那一眼是结结实实地对上了。
但事情尚未一锤定音前,总会心存侥幸。
等他做足心理准备再去看的时候,闻简知却已经不在阳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