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三区的路上,劳斯莱斯疾驰如闪电。黑色的车影如流雁般,在城市中穿行。
喻寰开着车,从后视镜里观察后面坐着的一行人——准确来说是两大一小。
染宝怀中抱着薄岑,小家伙脑袋贴着她的胳膊,小鸡啄米一样一摇一晃,似睡非睡。
薄霆枭坐在旁边位置上,他身量高,比旁边的人高出半个头。背向后靠,长腿微敞。修长的手漫不经心扶着孩子,防止他摔倒。
三人和谐坐在一起,像是一幅动态的全家福,夫妻和睦,孩子乖巧,充满了温馨的气息。
在此番对比下,单身狗喻寰被衬托得更加孤寂,羡慕地咬碎了牙,只得可怜驾车。
三区不算太远,到达市中心往前大约五百米,从主路拐到天星南路,一条直路坦荡往前,一直开到尽头,有一座宏伟的大桥,桥长一千米,宽十米,八根桥墩结实地架在望江上,底下江水奔涌。
“快到了。”喻寰尽职尽责跟身后的人报备。
上了望江大桥就是三区的地界,深城从地图上看,轮廓很像大写的英文字母Q,三区处于Q右下角那个小脚位置。
由于地理位置和功能的特殊性,三区与主城区的繁华喧闹完全隔绝,钢筋铸就的身躯,怪物一样伫立在城市边缘。
车顺利开上望江大桥,如燕的黑色车身在宽阔的桥面上奔驰,很快进入三区。
这个地方的建筑以黑白灰三色为主,街道上面车很少,街区两旁也很少有错落琳琅的店铺,更多的是工厂、库房和研究院。
喻寰开着车沿着三区逡巡了一圈,染宝侧身扒着窗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外面看。由于这个地方的特殊性,很多地方是闭着门的。平静的街区,仿佛处处可疑。
半个小时后,劳斯莱斯开回原地。喻寰轻踩刹车,车辆滑行几步,缓缓停下。
“染医生,你看出什么了吗?这地方怪怪的,处处关门闭户的,感觉哪里都可疑。”
“南边。”染宝仍然盯着车窗往外看,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把头转回来,“南边那一片,可能性更大。”
“为什么?”喻寰显得很诧异,“这里都长的差不多啊,既冷清又奇怪,你是怎么看出来南边更可疑的?”
“看门上的灰尘,路面的车辙,以及位置朝向。”薄霆枭张开薄唇,冷冽目光从车窗外迅掠过,又缓缓收回来。
“薄总,你也看出来了?”喻寰觉得自己像个笨蛋,睁眼瞎似的,“你们说的这些,我怎么都没注意?”
“南边那片基本上都是闲置房,有很多卷帘门上都积满了灰尘,门口落叶堆积,几乎没有车辙的痕迹。”
染宝观察的很仔细,“而且这边背阴,潮湿的地带很不适合芯片的研以及后续生产。”
因为荒凉、闲置、少有人去,所以更容易成为那些罪犯的窝点。那些游走于黑白地带的人,很有可能像老鼠一样,寄居在这些废弃的地方。
“那我们再过去看看?仔细找一找?”喻寰动油门,准备等老板一声令下,就开车过去。
染宝闻言,却谨慎阻止道,“这边跑的最多的是运输车,我们的车很扎眼,跑来跑去太招摇了,很容易打草惊蛇。”
一旦引起那群人的警觉,转移了阵地,人海茫茫,再想找两个孩子,更是难如登天。
“那现在怎么办?”这可把喻寰难住了,“总不能把车停这儿,走过去看吧?”
三区虽然不大,但从这边走到靠南的地方,也需要挺长时间。而且这边是工业园区,出入的大都是运输车。他们还带个孩子,走在路上,非常突兀。
况且染宝这趟执意要过来,并不是想用这种笨办法,去大海捞针。
她有更好的定位方法,只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染宝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界面干干净净的,没有短信,也没有未接通话。
她失望地收回目光,意外注意到薄霆枭正在看她,男人黑眸中泛出点点的暗光,像天边辽远的星。
染宝总觉得他那双眼睛像是能读懂人心,她在想什么,想做什么,他都能摸透。
比如现在,染宝预感他有话要说。
但男人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视线下移,缓缓将目光投在了熟睡的薄岑身上。
“孩子睡着了,放他下来躺着。”
薄岑躺着染宝臂弯里面就睡着了,小家伙睡的熟,头往后仰,沉甸甸地靠在她胳膊上,确实压得她臂膀酸。
染宝把薄岑轻手轻脚地放下,让他平躺着,头靠在她腿上。又拿了块薄毯,盖住孩子的肚子和手脚。
做完这些,车厢里恢复了安静,喻寰转过头来问,“染医生,薄总,我们现在应该干什么?”
薄霆枭墨色的眼眸徐徐转了下,染宝感觉他瞥了一眼自己。
但他只是吩咐道,“等着。”
喻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着?等什么?”
车厢后排异常安静,没人回答他。助理兼司机乖乖闭了嘴,缩回驾驶座。
嘀嘀嘀——
刺耳的喇叭声在车后响起,劳斯莱斯挡着一辆卡车的来路,黑色的大家伙很不满意地鸣笛叫嚣。
喻寰却像顿悟了般,兴高采烈叫起来,“我知道了!原来是等这边的车,我下去跟他们协调一下,坐他们的车进去,就不突兀了。”
喻寰说着,自顾自开车门下去,快步跑到了卡车驾驶室跟前,“哥们,商量个事。”
卡车玻璃降下来,露出一张戴着口罩的男人脸。此人剃着光头,皮肤黝黑,一道显眼又狰狞的疤痕,从额角横劈下来,穿过鼻梁,最后延伸到口罩中。
“干什么?”刀疤脸男人扯着破锣嗓子,不耐烦问道。
那双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充斥着阴冷和凶悍的光芒,像是一只豺狼,时刻算计着要扑上来咬一口。
此时,喻寰脑子里就一个想法,这人绝非善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