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许氏在马车里,隔着一层厚重的车帘,谢鸾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因而并未听见谢鸾与那个少年的对话,此刻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没什么,”谢鸾睁眼从前世的记忆中抽出,不欲同她多解释,“不过是拦车乞讨的乞丐罢了,给些好处便打发了。”
许氏显然不信,从那少年指认他们国公府草芥人命,这四个字便如一根刺扎在她心头。
只是以许氏的性子,遇上这种场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息事宁人最好。
“莫非母亲信了那少年的话?”
谢鸾瞧见许氏这般心神不宁的模样,不由好笑。
“你这说的什么话?”许氏眉头一皱,心里却在打鼓,“这国公爷为官清明,咱们家乃代清流,岂会做出草芥人命仗势欺人的事。”
谢鸾笑了笑,倚着车壁闭目养神。
她那位父亲道貌岸然,对此事是否知情不好说,他那位三哥可没少仗着家中权势为非作歹。
上一世谢君泽便是在外面打死了人,却不敢让谢栩知晓,后来东窗事发,谢君泽被下了大狱,还是国公府靠着朝中关系上下打点,把谢君泽捞了出来。
若她猜的不错,那少年口中的草芥人命,十有八九就是谢君泽所为。
许氏虽第一时间将此事与儿子打死人一事联系到一处,却不敢往这方面想,摇了摇头只当自己多疑,遂没再追问,话锋一转,“你一个闺阁女儿家,竟当街把贴身上物给了一个乞丐,你不知羞耻便罢了,若是传出去,你让我们国公府的颜面往哪儿搁?”
谢鸾支着额头小憩,良久才嗯了一声。
许氏陡然变了脸,四人的马车内,气氛瞬间冷凝。
眼看着许氏就要发作,婆子连忙接腔,“大姑娘,夫人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万一那乞丐别有用心,拿了大姑娘您的玉佩找上门,届时您可是几张嘴都说不清了呀。”
谢鸾攸然睁开眼,眼底敛去一份轻讽,“我为何把玉佩给那乞丐,母亲难道不是最清楚?”
“夫人当然相信您是清白的,就怕……”
谢鸾看婆子一眼,“我和母亲说话,何时轮得到你插嘴?”
婆子忙闭上嘴巴,小声咕哝,“就怕有心人编排——”
“编排?”
谢鸾笑了,“此事只有母亲和你们知晓,倘若有人编排,那也是你们在背地里嚼的舌根。”
婆子大惊失色,就差给谢鸾跪下了,“哎哟,大姑娘,我就是嚼烂了舌头,也不敢出去多说一个字啊!”
“行了,”许氏不耐烦打断,偏头瞪谢鸾一眼,“我说你一句,你便要顶上十句,当真是乡野村妇养大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一路相顾无言,马车很快就到了国公府,缓缓在门口停下。
两个小厮躬身摆上脚凳,掀开帘子,谢鸾率先下了马车,接着婆子搀扶许氏下车。
回到府上,许氏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笑意,仿佛出去一趟,并未发生过什么不愉快。
直到吴管家迎上前说了几句,许氏恍若雷劈,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谢鸾的背影怒不能言,白眼一翻,直接昏厥了过去。
这可吓坏了吴管家和伺候的婆子们,手忙脚乱拥上前去扶。
“来人呐!夫人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