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夜色太深,凯撒视网膜里反出的光太亮,克劳德并没有注意到美洲豹眼底那抹转瞬即逝的愧色。
天高地阔,却没有谁能明白凯撒此时的心情。
动物的一生算不得长,区区二十年,他不想背负内疚地活着。可谁知天意弄人,他越是想要弥补,想要赎罪,想要偿还,就滚雪球似的欠得越多。
克劳德的肩膀,小猪当年自尽,黛绮丝和她的孩子今天会出事……都是因为他。
这一切都是他的过错,他的疏忽。
克劳德已经为他受过一次伤了,不能再有第二次。
“对不起。”
听见小狗逐渐响起的呼噜声,趁克劳德熟睡,凯撒站起身来,最后嗅了一口他的气味。
"原谅我。"
*
凯撒不见了。
克劳德着急地在院子里找了一圈,连凯撒平时最爱躲懒的假山下面都找过了,都没有美洲豹的踪迹。
那么大只猫,居然一夜之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蒸了。
“嗷呜”
克劳德焦急而尖厉地嗥叫起来,并且一声高过一声,带着与狼嚎一般不相上下的穿透力。
克劳德的声音很快吵醒了长居哨所的工作人员。人类迅赶来察看,才惊觉园区内的美洲豹竟然不见了踪影。
护林员心下骇然,他立刻折返到值班室查看监控,现美洲豹竟然在半夜借助那纵横交错的铁丝网逃了出去。
凯撒到底是在野外长大的美洲豹,已成年不说,又那么高大。但凡有一丝攀爬的可能性,大猫都能将提升为百分之百,而一切只在他是否愿意。
凯撒若是铁了心地想走,这四方的院墙根本拦不住他!
离开哨所的美洲豹凭借敏锐的嗅觉寻回了潘塔纳尔湿地。
他先得找到黛绮丝。
诚如之前所说,雄性一般不会轻易杀死能为自己繁育幼崽的雌性。毕竟雄性争夺领地的本质就是争夺自己的繁衍权。
若是非洲的母狮们,还有联合起来抗争流浪雄性的可能。
观察熟知狮子的人们曾戏称狮群是“铁打的雌狮,流水的雄狮。”
雄性相斗时,雌狮大多都在看乐子,但如果族群中有幼崽的存在,她们就会帮助领主雄性与进犯者搏杀到战胜或战败的那一刻。
然而美洲豹作为独居物种,孤雌想要单挑比自己体型更大更健壮的雄性,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雌性的领地母终女继,代代相传,她们终其一生都不会离开赖以生存的家园。
如果他杀死了守地雌性,那这片空置的领土不知猴年马月才会迎来一只新的雌性,这属于本末倒置。
所以黛绮丝活着的可能性很大。
凯撒重新踏入领地的时候,果不其然在边界闻到了跟昨晚一样的气味是那头闯入者,又或者说,篡位者。
领主雄性每天都会巡查自己领土的边界。
凯撒这时来,却没有看见对方的影子,也没有嗅到除标记以外的气息,那就说明篡位者还在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