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敲背还是剪头?”
一个穿着老旧花衬衫的阿婶坐在椅子上,见到有人进来,随口问道。
当她看清刁蟹的打扮,连忙伸手把价目表给盖上了。
“老板,敲背吗?小背两百,大背五百!”
“五百?封控前都没你那么贵!”刁蟹指着翻倒的价目表,“别以为我没看到,明明是小背十五,大背五十。”
阿婶默默起身,忧郁之气散开来。
她低声说道:“就在一分钟零三秒之前,旧的价目表已经丢进了历史的垃圾桶。你知道吗?任何东西都有个日期,秋刀鱼会过期,鱼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你觉得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
刁蟹道:“只可惜,我是来找人的。”
阿婶道:“十二号。今天是十一月十二号。一九八七年十一月十二号十点二十一分的前一分钟你走进这里,我会牢牢记住这一分钟,从此刻开始你就是一分钟的嫖客,这是事实你改变不了,因为已经过去了。算你两百。”
刁蟹叹道:“其实一分钟很短,又很长。一分钟我们可以完成很多事,比如忘掉这一分钟。”
阿婶拿起一把剪子:“很多年以前,我有个绰号叫梅毒芬,任何人都可以得梅毒,只要他尝试过进门敲背不给钱。你真的不敲吗?”
刁蟹道:“我来这里,只是想找一个叫石小坚的老乡。”
阿婶闻言收起剪刀,露出了落寞的神情:“有些人,一旦你错过了,他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人生中。”
“他去了哪里?难道他一直没有来过?”
“其实他不是没有来过,只是走错了地方。那天晚上,大家都在巨阳村,只是相差了半个钟头,就错过了隔壁老李来剪头。不知道明天早上点,他会不会记得回来开门。”
“我不在乎他早上点在不在。我只在乎此时此刻他身在何处。有些人有些事,如果你不主动一点,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五百块,带我去找他。”
“谢谢老板!跟我来!”阿婶一把夺过钱,数了数十张五十大钞,顿时一扫忧郁,眉开眼笑。
刁蟹跟随阿婶七拐八拐,来到一间破平房前,里面传来一群人聚赌的声音。
“嘘!”阿婶示意刁蟹别出声,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扯着嗓子大喊,“快跑啊!公安来啦!”
轰!
平房中顿时一阵人仰马翻,一群人用衣服兜住脑袋,爬窗的爬窗,冲门的冲门,一瞬间原本热闹的赌坊就只剩下一地狼藉。
阿婶出手如电,快狠准地抓住了逃窜人群中的其中一人。
那人惊慌失措地大喊:“同志!同志!我就是来看看的,我没赌啊!”
阿婶道:“臭坚坚,没有公安,是人家啦!”
那人扯下盖在头上的衣服,是一个瘦骨嶙峋的阿叔。
他松了口气,马上又气不打一处来,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我摸到一副金牛,翻五番啊!被你一搅和,两百五就这么没啦!”
阿婶得意地摸出五百块,在阿叔面前晃了晃。
阿叔眼睛都直了:“你哪来这么多钱?”
阿婶一指不远处的刁蟹:“那个老板给的!可大方了!”
阿叔大喜:“这么大方,那你多陪他睡几次啊!”
阿婶道:“可人家指名道姓要你啊!”
阿叔屎忽一紧,骨躯狂颤,失声道:“什么?要、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