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想法吗……只是,继国惠子小姐,还有另一件事,我无论如何,都想知道你的回答。”
看着惠子,产屋敷再次问道。
“那晚,驻地里的那些人呢?难道他们,也是如此吗?”
“呵……”
惠子低头笑了,她微微眯着眼,笑容中的嘲讽更甚。
“我来之前,你们的岩柱也曾问过我这样的问题,问我在驻地杀了这么多人,内心不会感到愧疚吗?
我觉得很可笑,驻地那晚,我从未动手杀过任何一人,我不过就是将那些想要逃走的人抓了回来,让猗窝座去决定他们的生死罢了。
他又问我,难道这就不算杀人了吗,让他们就这么逃走,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就如我所言,我既不在意他们的生,也不在意他们的死。
所以,你们既然认为让我放走他们是可以的,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反过来想,我把他们再抓回来,这也是可以的?
产屋敷,你或许会认为是我嗜杀,想杀人还要找理由,觉得是我伪善,但我明确地告诉你,我根本就不在意那些人,在我眼中,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加起来,都还没有那位大人交给我的任务重要。
他们是生是死,我也根本不想操心,如果猗窝座想放走他们,我不会有任何犹豫,反之,猗窝座想把他们都杀了,我也不会有任何阻拦。”
轻轻将蝴蝶放下,惠子站起身,一步步向产屋敷走去。
“产屋敷,你们总想将你们的善恶观套到我头上,想强迫我站在你们的立场上去思考,觉得我应该这么去做,应该那么去做。
我对此真的无法理解,你们为什么非要用人类的标准来要求一头猛虎?
猛虎在捕食野兔的时候,难道会因为野兔那一堆所谓的大道理,就放下自己的爪子吗?
为生存而捕猎,为生存而反抗,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是这世间万物的底层逻辑,难道只是因为被捕猎的对象换成了你们,你就觉得不舒服,不合理了吗?
少拿你那些大道理往我身上套,人与鬼之间的斗争,与你们那所谓的正义,良善的光正伟毫无关系,这是两个种族之间的斗争,而生存的斗争,无关正义。
所以,我从未有任何一刻觉得,我杀你们是错误的行为,同理,我也从不觉得你们想杀我是错误的,我们彼此一直都在这么做,区别只在于,你们做不到而已。”
极恶之花于此刻彰显无疑。
产屋敷在这一刻终于清楚,面前人的真正色彩。
不同于那些明显的邪恶与暴虐,继国惠子的“恶”很是特别。
她没有善,也没有恶,她的善恶是一片完全的空白。
可正因如此,正因她鬼的身份,使得她的这片空白对人类而言,就成了最大的恶。
因为她没有人类本应该拥有的绝大多数道德和认知,她做事不存在人类共有的底线,她对于自己不在意的人或事,只会依靠最普遍的自然法则去做出判断。
而这种判断,对站在她敌对方的人类而言,往往是灾难性的。
就如驻地那夜。
她对那些本可以逃走的人其实没有任何的厌恶,也没有任何想要杀他们的欲望,在她眼中,那些人和脚边的蚂蚁,池塘里的金鱼,路边的猫猫狗狗毫无区别。
如她所言,除了自己在意的人以外,她将这世间一切生灵都视作草芥,将他们都放在了完全相同的位置上,无论是人类,恶鬼,亦或是其他动物,都是如此。
所以,她才能毫不犹豫地将他们都抓回来,任由另外那只恶鬼随意处置。
继国惠子,原来,这就是最真实的你吗……
“而蝴蝶,也是如此。”
并不清楚产屋敷此刻的内心所想,也不在意,惠子站在他面前,那血红的双眸中,眼底光芒尽散。
“蝴蝶做错了事,我明白的,我非常明白,她为了我,伤害了无辜的人,有此下场,是她罪有应得,所以,你们杀死她是非常合理的行为。
是我无能,所以保护不了蝴蝶,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同样的,你们无能,所以你们杀不了我,只能任我屠宰。”
看着产屋敷,看着那一众已经被恐惧支配全身的剑士,惠子手中,黑泥化作刀刃,缓缓举起。
“产屋敷,你记住,我们的世界不是讲大道理就行得通的,无能与软弱,只会让你的敌人在掠夺和伤害你的时候,更加痛快。
别怨我,要怪,就怪你在遇到危难的时候,没有能够去改变的能力吧……好了,上路吧。”
上弦壹笑着,终于将那屠杀的刀刃落下,无数月牙冲天而起,恐怖的斩击将庭院瞬间荡为废墟!
夜幕下,月牙的斩击一次又一次落下,在这片废墟里反复犁过,凄厉的哀嚎不断回响,鲜血在喷洒,残肢断臂到处飞舞,脏器混杂着泥土四处洒落,放眼望去,遍地都是碎肉。
直到一切归于平静,直到耳边再也没有任何人的凄嚎。
惠子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刀刃。
她的身前,已经无人生还,那产屋敷,也在第一道斩击落下时就被劈成数截,鲜血与脑浆撒得遍地都是。
“蝴蝶,你看,我把他们都杀了,我已经帮你把他们全都杀了……”
是的,她复仇了,她替蝴蝶复仇了。
这时候她应该感到高兴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