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伸指弹了一下手边一朵开得正盛的花,仿佛对王宫的一切习以为常,心不在焉地问:“成亲了吗?”
密章心想你谁啊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接着又想,他大婚的消息是没有传遍绎丹吗?
那人回头朝他笑了下,眉眼处带给密章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什么话也不说,哼着歌消失在宫墙上,留密章莫名其妙地呆在原地。
这是密章自己还算是年轻。等再次相见时,密章的小儿子密懋都有十二三岁了,那人也老了不少,这次是在东宫外,密章花了一刻钟才想起这人是谁,看见他险些以为看见了自己的父亲,不过父亲久居王宫,没有他这般风霜深重。
“你到底是谁?”密章站在书桌前搁笔,“那天我查过宫门记录,没有你。”
那人不咸不淡地:“你猜?”
密章许久没见过这么大胆的人。
那人慢悠悠道:“我方才看见了你的两个儿子,粉雕玉琢,都挺可爱的。”
密章顿时如临大敌地怒瞪这人,对方似乎觉得好笑,道:“你急什么,我还能谋杀太孙不成?”
接着又怀念地道:“我家也有两个孩子,一大一小,算是我漂泊多年最后的牵挂了。”
但密章没有放松警惕,片刻问:“所以……你来给我爹办事的?”
那人懒洋洋地:“唔,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我给你爹帮个忙,如今事情已了,之后就不会再见了。”那人说,语气带着一种密章所不太能解的如释重负。
密章又问:“你经常来王宫么?”
“不是很经常。”那人答道,“这里不是我的家。”
……
这里不算是我的家。
密章一直记得这句话,而从这次见面到密章知晓那人身份之间,又过去了不少时间。
他知道了那人的结局,于是又想起那人说起这话的模样,像一粒秘而不发的毒药,蛰伏着,等待发作的时机。
此刻,高明殿的夜晚还在持续。
鹿后率先发现了密章的眉头、眼皮和手指正在颤抖,他还昏迷着,全身的情绪却开始激烈动荡如波涛,与此同时,太子懋手中的幸玉突然变得滚烫如炭,与执火仿佛并无半分区别,太子懋险些握不住,觉得自己掌心皮肉就要被烫得焦黑。
忽然,一只带血的弩箭越过众多人头,笔直如线。
太子懋全副注意力都在掌中滚烫的幸玉上,那幸玉如鬼似魅,他进退两难,竟未注意到突如其来的羽箭,只听“呲啦”一声,太子懋瞳孔中的场景不断扩大,却扩大得难以捕捉。
箭头像一把锤子,举重若轻地将幸玉敲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