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却又被叩响了,沈焦约莫猜得出来人是谁,匆匆抹去血,而后起身去开了门。
靡明在门外搓搓手,笑一下:“哟,就知道你没睡,方才阿七来过了吧。”
“嗯。”沈焦退一步,让靡明进来。
靡明阖上门,道:“最近睡得可好?”
沈焦点头。
靡明说家常似地说:“阿七那个年纪地孩子,看什么直来直去、一片赤忱的。”
沈焦:“嗯。”
“我知你挺喜欢他的。”靡明说,“怎样,改主意了么?”
沈焦低头不答。
靡明仍旧笑着:“若变了主意,可把刀给我——阿七不是给了你一套新的吗?旧的自有它的去处。”
沈焦还是不说话,仿佛哑巴了似的,红烛爆了朵灯花,靡明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沈焦极慢地抬起头,瞥了眼那慢慢两匣的木俑,终是道:“算了。”
“曾经有国名‘葵’。”
这天之后下过一场暴雨,再后来,时间走到八月三十,灵真日。
城里处处系绸带、挂灯烛,城门口威势赫赫地立着李淼亲手扎的纸像——
一只足有四五人高的朱雀,双翅撑开,头颈向南,尾羽飘逸,遍身赤红如火,正是臧初口中五帝灵兽之一,赤帝。
其主要供奉地就在南边,其中以肜为主,也包括从前西边的那些小国家。
接下来,自城门口始,其下又小些的纸像隔二十步一只地领出一条路,那些朱雀皆是声势烜赫、威风凛凛的模样。
这条路径一直通向南边的神坛,那门口的牌楼高耸,雕刻细致,写着“灵真”二字。
在不是沙鹿侯之前,这祭祀本不是靳家的活儿,他们只用记得来参加就行,承办的是城里的士绅,主持的是神坛巫官。
自从得知侯爷受封,士绅们忙不迭地把之前的卷册都送到了侯府上。
靳莽回乡时,首先面对的就是那塞满整一个厢房的卷册。
这天阿七换了身新衣以示庆祝,本想就此作罢,不去神坛凑热闹,只是靡明不停地拿期冀的眼神望他,阿七只好答应下来。
阿七正要出去,却见沈焦没有要出门的意思,问道:“沈大哥,你不去吗?”
沈焦摇摇头:“人太多了,闹得很,我就不去了。”
阿七扭头,对靡明气愤道:“这不公平!为什么只催我去,我也觉得闹啊!”
“老头子说什么就是什么。”靡明强硬地说,一手压制了他的手舞足蹈,挟着阿七,说一不二地往门外去了。
阿七面朝后被不情不愿地倒着拖走。
沈焦温文尔雅地垂手立在廊下目送他们。
他瘦得仿佛只剩下一身骨头架子,被未消的雨气紧紧缠绕,那水汽重得很,把阿七的心绪也沉沉地向下一坠,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头,他顿时哑火,眼神紧紧地黏在沈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