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任何一个普通的人而言,遭遇这样的事故无疑等同于遭受了近乎致命的重创。
祁离深心中也清楚地明白,他与玺厌图恐怕难以在这场惨烈的车祸中生还。
但尽管如此,当灾难降临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依然闪过无数思绪。
回顾他俩充满磨难与坎坷的人生旅程,或许就这样终结于这场意外,会成为一种令人感到无比遗憾的结局,但同时又何尝不是最为契合他们命运的归宿呢?
然而,即便深知生存的机会渺茫,祁离深内心深处仍存有一丝渴望……
——假如他们能够幸运地逃离玺家的掌控,并成功存活下来,那么他一定要带着他最心爱的南木,前往那约定好,广袤无垠、自由自在的草原。
在生死关头,祁离深甚至暗自祈祷:倘若在坠落山崖之际,他有能力用自己的身躯护住玺厌图周全,即使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因为只要玺厌图能够幸存于世,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对他来说都是值得的。
只要玺厌图活着,便意味着,玺厌图的人生还尚存着一线希望。
玺厌图太苦了,他希望玺厌图度过苦难,像最平常幸福的家庭那样简简单单生活下去,长命百岁。
但只可惜,这个世界似乎从未曾给予过祁离深丝毫的仁慈与眷顾,他所有美好的愿望最终都化作了泡影。
玺厌图终究未能逃脱死神的魔掌,与他一同葬身这奔赴希望路上的意外,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而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祁离深竟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错觉,仿佛看到玺厌图面带微笑,静静地依偎在他怀中,尽管此时的玺厌图已然失去了呼吸,身体逐渐变得冰冷僵硬。
面对意识的消散,肉体的死亡,祁离深开始想,玺厌图临死前的心境,究竟如何呢?
算解脱吗?
……
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晓其中的滋味。
而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祁离深,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花海里苏醒了过来。
此时的他,下意识想要寻找玺厌图的身影,可随着他转动脑袋,才发现,玺厌图就在自己的怀里,如追崖前最后一刻那般,被他紧紧护住。
现在的玺厌图,看起来就像是安心地睡了一觉,两人的身上,不知为何,都铺满了娇艳欲滴的花瓣,那些花瓣如同一层柔软的绒毯,轻轻地覆盖着两人紧紧相贴的身躯。
有微风拂过,周围的花朵便轻轻摇曳,似是在低声抽泣,为眼前这对苦命鸳鸯黯然神伤。
祁离深瞪大双眼,满脸惊愕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他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然而,当他看到玺厌图那双原本被残忍切断的双腿,竟然如同获得新生般重新长了出来时,内心深处的震撼和喜悦瞬间淹没了所有的疑惑与恐惧。
此刻的他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事情,只想将玺厌图抱得更紧一点。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从玺厌图身上传来的那活人才会有的温度,以及胸腔内强有力的、充满生机的心跳声。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这盛开的花园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祁离深激动得热泪盈眶,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玺厌图的肩头。
“南木……南木……”
他似乎经常这样,遇到这种让自己喜极而泣,或悲伤到绝望的情况时,只想不断重复着喊着玺厌图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玺厌图才终于在祁离深的怀抱中缓缓苏醒过来。
祁离深察觉到他微弱的动作,声音也有几分颤抖地要跟玺厌图宣布这件好消息。
“我们没有死……南木,我们都还活着……这简直就是奇迹!”
他一边说着,一边更用力地抱紧了玺厌图,生怕一松手,这个美好的时刻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不见。
然而,玺厌图并没有回应祁离深深情的话语,他只是微微抬起头,目光越过祁离深的肩膀,直直地看向身后那棵高耸入云的参天巨树。
在巨树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眉毛雪白的老者。
这位老者手中握着一本看似普通却又神秘莫测的无字书,正默默地注视着相拥在一起的这对恋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微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良久,玺厌图才慢慢地转过头来,凝视着祁离深的眼睛,轻声说道:“确实……这是个奇迹。”
他的语气平静如水,面容却难得有些呆滞,眼神中还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似乎与这老者之间产生了什么联系。
察觉到玺厌图的声音不太对,祁离深这才带着疑惑回头看去。
当祁离深的目光落在那位老人身上时,他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一种本能的警惕感油然而生。
尽管这位老者的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敬畏且神圣的光辉,但这丝毫无法消除祁离深心中的戒备。
毕竟,自从遭遇了那场可怕的车祸,被玺季风那个不怕死的疯子追尾并导致翻车之后,祁离深看待每一个人都充满了怀疑和恐惧,仿佛他们在下一秒就会变成谋害自己和玺厌图的凶手。
此刻,站在眼前的这位陌生老者也不例外。
或许是察觉到了祁离深的警惕,老者微笑着主动打破了沉默,开始与两人交谈起来。
“你们本应是已逝去的亡灵,按常理来说,不应出现在此地。”老者的声音低沉喑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然而,祁离深根本不为所动,他紧紧地护着怀中的玺厌图,冲着老者露出尖锐的牙齿,凶狠地咆哮道:“又不是我们自愿来到这里的,你别想用什么救了我们一命这种话来威胁我们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