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再检查一遍。”陈美慧说着也跟回了堂屋。
陆奶奶看到这,暗搓搓地推了自家孙女一把,把放在墙角的红伞递了过去。
陆云策皱了皱眉毛,表情尴尬,没有动。
“去啊!”陆奶奶催。
“奶奶,这样不好吧?太仓促了不?”陆云策低着头小声咕哝。
“你还想不想要暄和了?昨晚都怎么说的,快去呀!”陆奶奶瞪眼。
陆云策只得提着红伞往堂屋走去,步态虚浮,眼神游离。
“妈,检查完了,都没什么了,我走了哈。”钟暄和的声音。
“好。”陈美慧也跟着走出来。
钟暄和刚跨出堂屋,“砰”地一声,她感觉眼前一暗,忙抬头往上看,一把龙凤刺绣的大红伞罩在头顶。
登时愣在了堂屋门口!
跟着出来的陈美慧猛然看到这一幕,也吃了一惊,睁大了眼,随即,眼里慢慢涌上了泪水。
正在水池边洗手的钟暖暖一抬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爆了粗口:“c,陆云策,你怎么搞这出!”
在阳城,嫁娶有个风俗,迎新当日,新郎要在门口打开红伞抱新娘上轿,这把红伞就相当于红盖头,打开红伞寓意从此为新娘遮风挡雨,抱上轿离了家后,从此新娘就是别人的人了,再来这里,就是回娘家了。
虽然有心里准备,可钟家的人还是措手不及,都愣住了。
钟暄和愣住了,出嫁,她向往过太多次,没想到自己的这次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陈美慧也愣住了,纵然连八套被子都准备了,可她心里上还是没有感觉到女儿要出嫁,要走出这个家门,今天这红伞一撑,就意味着女儿要被别人领走了。
连见惯大场面的钟明亮都瞪大了眼,这……太突然了,慌得他赶忙在口袋里摸烟,缓解激动心情。
陈美慧哭了,钟暄和也哭了。
陆云策看着“啪啪”掉泪的钟暄和,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发愣间,被奶奶从背后捅了一下。
“快啊。”奶奶使着眼色小声叮嘱。
陆云策咬咬牙,把红伞递给了奶奶,一弯腰抱起了钟暄和,朝门外的车走去。
魂不附体的钟暄和被腾空抱起后,意识也回了过来,想着这一被抱上车,这个家,再回来就是走亲戚了,从此妈妈就是娘家妈了,心里突然万分不舍起来。
“妈!”钟暄和搂着陆云策的脖子往后看,看到了站在堂屋门口已经泪流满面的妈妈,忍不住开口唤。
“暄和。”陈美慧也哭着追了过来。
陆云策弯腰把钟暄和放到副驾驶位,关上车门。
钟暄和把手伸出车窗玻璃,抱紧了赶过来的妈妈,母女俩抱头痛哭。
钟暖暖以前特不理解出嫁女为什么上车后都会哭,觉得很假,这次她觉得是真的了,一想到大姐从此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不再回来了,她也忍不住掉眼泪。
“好啦,美慧,别哭了哈,大家都在看呢,孩子以后常回来呢。”陆奶奶看看街上已经有邻居看过来了,忙劝慰陈美慧。
“暄和,我的孩子,暄和。”陈美慧虽然很唠叨很操心,但也很爱孩子,特别是这个大女儿,手抚摸着女儿的脸庞,内心一万个不舍,也管不了别的了。
两母女抱着哭起来没完,陈美慧正给女儿擦泪呢,突然车前响起了鞭炮声,噼里啪啦,震耳欲聋,行亲日,鞭炮一响就要起轿了。
陆云策启动了车子。
“暄和!”陈美慧突然大哭起来,挣扎着老公的拉扯要把女儿拉出来。
“妈。”钟暄和哭得妆都花了。
“我还没上车呢!”钟暖暖脸上挂着泪珠跺着脚抗议。
“快,暖暖,上车了。”陆奶奶拉着钟暖暖上车。
被子太多,钟暖暖挤了两次才勉强挤进去,车门一合上,车子就缓行起来,
“暄和!”
“妈!”钟暄和扒着车窗看着渐行渐远的妈妈,哭得泪流满面。
车子都驶出两个村庄了,钟暄和的哭泣还没有止住,她是幻想过和陆云策的婚礼,但没想过会这么突然,她都幻想过结婚那天要一身大红嫁衣,手捧紫鸢花,可今天只是穿了一件灰呢子外套,抱着个太阳抱枕,仓促地连张照片都没拍下。
心里五味杂陈,泪水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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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俩今天刚结婚
“陆云策,我发现你够腹黑的啊,你不会不知道女人一生只能打一次红伞吧,你就这么简单给我姐打了。”阳城的风俗,女子出嫁只能打一次红伞,二婚就不打了。
“你也太抠门了吧,彩礼押了八万八,这刚送完彩礼,过了一夜,早上你直接打着红伞把我姐抱上车了,鞭炮,哎呦喂,我真得谢你了,你还放了挂鞭炮,两千响的吧,得三十块钱一盘吧,我真是服了,你起码买束捧花吧,我姐就抱着个抱枕,还是你十年前买的吧,线都炸开几回了!”钟暖暖陷在棉花被子里开始数落她已经过了门的姐夫。
“你迎亲起码得给我们家说下吧,就算不给我妈说,也得给我姐说吧,你那红伞一打,你真的把我们一家都打懵了。”钟暖暖说着说着大红被子就倒向了她,盖到了她头顶上,气得她烦躁地推搡着被子,越推搡越乱,被子彻底散开了,好棉花很蓬松,一散开就像泡泡糖一样占满了车厢,烦躁的钟暖暖来回扭动身体甩掉外套,一身轻便跪在座椅上使劲往旁边塞被子,一边塞一边继续骂:“我感谢你,还好开的是个白车,还知道白头到老。”
其实,白车只是巧合。
陆云策握着方向盘缓慢开着车,对钟暖暖的指责不吭一声,钟暖暖骂得对,她也觉得太简单,太委屈钟暄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