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吹抖罗一下了触角,精精神神地在空中给他表演了一段飞行,好展示自己并没有生病。
远远看见他们的举动,互助会的负责人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便从高高的手脚架上爬下来,打算过来看个究竟。
他身上穿着匠人的衣服,头上还裹着一条发白的头巾,衣服上星星点点洒满了落尘和扬灰。
檀走过来看了一眼,确认完神使和空吹大人并没有受到什么意外伤害,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给了他一个“大惊喜”,自家的神使和神明大人谁也没说,悄咪咪地就占据了一位尊神的神社。
不仅用了神秘莫测的手段将原先的人员全部驱逐,还宣布这座神社从此就是属于他们的据点了。
他对神明倒是没有那么多敬畏之心,毕竟一场大疫已经足够让他看清他们从前顶礼膜拜的这些家伙的真面目。
不过——
就算已经知晓了自家大人的伟力,谁也想象不到他们竟然这么轻描淡写就拿到了一座神社!
檀被银古大人告知情况的时候,正在互助会的办公室里清查账目。闻言,他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
不过不愧是能够被选为负责人的家伙,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立马掏出来平时记录用的纸笔,抬起头用狂热的眼神盯着银古,“银古大人,您对这座神社有什么规划吗”
无边夜色寂寥,室内只有橙黄色的烛火微微跳动,银古的面容隐在灯光的阴影之下,檀只能看清他勾起的唇角。
令人胆战心惊,却像是被蛊惑了一样移不开眼神。
檀忍不住顺着他颌角的慢慢将视线移动上去,耳垂,银色的碎发,还有自背后舒展开的五彩的蝶翼……他对上了对方犹如镶嵌着星子的翠色右眼。
在跳动的橙色光芒之下,那只原本如同波斯猫一般的优雅眼瞳,猛地变成了竖瞳。
檀像是浑身被电流击中,连神经末梢都震颤了一下,立马把头低了下去。
檀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是有些冒犯了,也知道这位大人只有在对待“神明”和年纪不大的信徒时才会流露出仅有的温情。
他立马朝对方请罪,然而银古大人却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不仅没有计较他的罪过,反而将他扶了起来。
“银古大人……对不起”,他顺着对方的力道抬起头,男人俊秀的面孔上隐约露出孩童般的脆弱,像是溺水者紧紧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不肯放手。
银古失笑,“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怎么突然开始道歉了你这样一惊一乍的性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成为负责人的。”
银古的口气里没有多少质问,有的只是朋友之间的调笑。
在这种气氛下,檀也忍不住放松的心情,出声解释道:“我面对大家的时候当然和面对银古大人不同。”
他在互助会内处理问题时哪里会像现在这般失态,通常都是井井有条,沉稳理智的。
可是不知道是因为烛光下的色调太过朦胧,还是对方的非人感太过强烈,今天晚上的银古大人只要看一眼就让人呼吸急促。
他捧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深吸了两口气,大着胆子问出了疑问:“您的翅膀”
您怎么会突然多出一双和空吹大人十分相似的翅膀
他的眼神简直离不开这对璀璨的翅膀,哪怕对方将翅膀收拢在背后,也很难让人看不见这满目华彩。
作为虫神教派的互助会组织负责人,他有些忧心这样非人的变化是否是银古大人因为受伤才不得不显露出的本貌
檀在心底已经默默认定了银古的本体和他身边一直形影不离的空吹大人一样,是一只蝴蝶。
他忍不住想,哪怕是那些奇闻传说里的蝴蝶妖怪也很难拥有这样美丽的翅膀和无与伦比的力量。
银古丝毫不知道自己在自家负责人的想象里已经变成了“蝴蝶怪”,他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解释一下这一对翅膀的来由。
他望了望有些矮小狭窄的和室,把檀叫了出去。
夜空并没有星星,只有月亮散发着暗淡的光芒。院子里很空旷,正适合飞行。
银古感受了一下身后多出来的那对翅膀,蝶翼随着他的心意在空气中缓慢舒展开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滞涩感,仿佛这对翅膀是他本身就存在的器官,而不是一对附加品或者装饰物
随着翅膀一寸一寸展开,翅膀上的每一片鳞片都闪烁着炫目又锐利的光,随着风的流动排列成一种又一种神秘的图案。
这样美丽的流光连天上暗淡的月色也盖过去了。
庭院里的樱花树上停满了睡着的空吹,听到有同类展开翅膀的声音,它们从沉眠中醒过来,慢慢绽开了一树繁花。
檀忍不住从袖子中拿出木笛,抵在唇边,咿咿呜呜,吹奏出一首轻缓的小调。
若是让平安京的贵族看到这一幕,他们一定会流着泪称这是风雅的绝景。
然而此夜只有两个人,神明的使者,和他忠实的信徒。
无人留心到这风花雪月的绝景,檀闭目吹完了半曲,睁开眼睛,银发的神使背靠着月光,与他对上眼神。
他忍不住回了个笑。
“我一定会为您将神社建造成最符合神明身份的宫殿。”
……
神使和负责人都做出了决定,互助会上下立马飞速运转起来。
利用这些日子积攒起来的资金发布的修建任务很快被人全部接取,还有更多没有接到任务的信众听说了这座神社是献给神明大人的礼物之后,也自发前来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