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悠说话时挂着笑,笑意不深更多是拒她千里避之不及的意味,一句周总一句工作,把两人可能存在的除上下级外的所有关系撇清。
周斯虞握着手机的手渐渐收紧,棱角压在肌肤上的钝痛完全比不上胸腔左侧被攥紧的心脏带来的疼痛,呼吸被掠夺,她无法求救,因为她清楚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对面许悠依旧是笑,她喉头腥热,终是做不到违背本心应好,落败而逃。
商场如战场,周斯虞一个女人能稳稳站住脚跟不只有手段有长远目光,更是有惊人的魄力以及常人难以比拟的毅力,任对手如何打压,她咬碎牙也不曾低头。
此时她踩在酒店地毯上的脚步踉跄,一碰就解体的破碎感落在身后许悠眼里,许悠倒没觉得心疼或是窥见她落寞的窃喜,她很平静,也只露出平静表情。
她们早已走散在漫长岁月里,没有必要再重逢、在互相折磨。
“许组长,你”
身后大厅的木门被猛地拉开,一室喧嚣瞬时将许悠裹挟,许悠闻声回头,与那人视线相撞,那人张着嘴巴止住声。
前来搭话的是许悠小组成员之一,在设计部与许悠接触较多。姑娘回忆许组长给她的初印象和之后的接触多能归于一类词汇,自信、利落、阳光,第一次见许悠愣着一张脸,眸光暗淡,心中大惊,一时间连同事交代的任务都忘却。
“怎么了。”许悠眨眨眼,鼻腔吸进一股混杂各种气息的空气。
姑娘回过神,表情僵硬:“没,同事们看你在外面呆了好一阵,叫我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说时她反应过来,滚圆的眼睛到处扫射,希望能找到影响组长情绪的那个人。
可惜,长廊空空。
周斯虞早已狼狈离场。
许悠想自己确实离开了不断的时间,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臂:“没事,酒喝得有点儿急,心里闷出来顺便透口气,今天吃的怎么样?还有什么想吃的我再点些。”
“不用不用,吃得太好了。”姑娘年纪不大,许悠稍微把话题扯远些,这不马上跟过去,憨笑着摸自己肚子,“我挺这肚子坐地铁都得被让座,瞧着能有五个月。”
说完她自己扑哧笑出声,许悠的脸上终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自己的座位,李蕊早就在关注许悠的动静,等到人话刚刚涌到嘴边,沉重高大的木门忽地被从外面打开,六个纤瘦清秀的服务生走到各个桌边,每桌上了两瓶红酒后依次离场。
“许组长,这是?”同桌另外小组的组长侧头问。
许悠迎着四面八方好奇目光把鬓角头发顺到耳后瞥了眼部长:“这不怕大家喝得不尽兴嘛,也不是多好的酒,大家别嫌弃。”
b798确实够不上高档红酒,顶多算是中档,部长在场,请客已经出了大风头,再整那么一出她在部长心里的形象得大打折扣,因此她没狮子大开口狠宰周斯虞一票大的。
“挺不错的,许组长慷慨请客,大家都放开吃。”部长把高脚杯夹在指间轻轻摇晃,猩红酒液挂在杯壁,留存几近透明的膜,“今儿吃饱了,明天好干活。”
说到工作,场子明显冷了几度,不多时悲愤化作食欲,热闹重现。
光影交错,推杯换盏,许悠被敬了两轮酒,手边的酒杯没空过两秒,刚放下有人来她就马上续上端起跟着一饮而尽。
坐在她左侧的钱兜兜看着她不到二十分钟干掉一整瓶红酒,面色逐渐惨白,眉心抽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组长。”对角李蕊拎着酒杯抬起下巴望过来。
别人的好意不能拂,李蕊这人坏道骨子,许悠压在玻璃杯上的手指卸掉力气,指尖敲击被桌布包裹的桌子等她的下一句话。
“小许不能再喝了。”钱兜兜最为清楚两人见的瓜葛,李蕊的不怀好意或许藏在皮囊之下,除了许悠她是第二个察觉到的,她直接打断李蕊的后续动作,自作主张拒绝。
“小许已经醉了。”钱兜兜看许悠,小幅度摇摇头,示意她按照自己说的做。
许悠了然,眼睛一闭一睁,眸子里蒙上一层薄雾。
她上身晃动两下,配合朦胧的眼神,真有点醉汉懵懂的模样。
李蕊并不接受,压在桌边的手臂抬起,把手臂向前送去,势必要敬许悠喝下一般:“许组长?”
“嗯?”许悠越晃动,幅度越大,来回两圈不到失去主心骨似的制止倒向钱兜兜,被钱兜兜稳稳接住放趴在桌上。
钱兜兜对李蕊挑挑眉,李蕊有气无处发泄,手指捏紧,头昂起喉头上下滚动,高脚杯中的酒红液体一扫而空,她的唇瓣同是被染上艳红。
她鼻腔喷出冷笑,维持着形象脸上没有一丝不耐和恼怒:“那要麻烦钱副部长照顾好我们许组长呢,毕竟这请了大家伙吃饭,咱把她灌倒说出去不好听。”
趴在桌上的许悠额角太阳穴抽挑,她没抬头看不见其余人的表情,但她想大家并不会迎合或者认同。
她喝了这么多没有几杯酒是她主动敬出去的,在场的除了部长每人都单独来过一趟,李蕊这么说无异于大声指责所有人没有分寸。
被骂,谁能高兴?
许悠撇撇嘴,努力寻着时机抬头,等了又等,等到眼皮称重到无力抬起,意识一点点流失,她陷入黑暗,忘记了之后的一切一切。
每个人的习性不同,许悠猜到自己这顿不会少喝索性没开车来,把自己全部交给钱兜兜,准备做了一大堆,不想,真到醉得不省人事,软烂如泥,列车偏离轨道,结局离经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