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从前的事,如今再看谢久淮,觉得自己确实不够了解他。
谢久淮既然觉得她如何打扮都好看,姜念遥索性将看中的衣裳都买了,只是还要略改衣长,便让掌柜改好后送去定远侯府。
待从店铺里出来,时辰已经不早,街上人很多,姜念遥与谢久淮走在人群中,并未注意到街边两个不起眼的身影。
“哎,桑泰,你看那个女郎。”其中一人掀着斗笠,兴奋地指着姜念遥的背影,“那不是那个逃走的婢子吗?没想到能在夏国的京城见到她。”
他兴奋地望向自己的同伴,却见桑泰定定瞧着那女郎的背影不说话。
“怎么了?想什么呢?若是你想抢回那个婢子,我能帮你,到时我们将她一起带回北狄便是。”
桑泰冷笑一声,显然对同伴的提议不屑一顾:“阿延,若是你眼神再好点,还能看到她身边那个年轻郎君更眼熟。”
阿延一听这话,盯着人群中那郎君的背影瞧了片刻,又看向桑泰,佩服道:“果然还是你眼神好,那人确实眼熟。”
就在他扭头对桑泰说这话时,谢久淮不动声色地侧身看向他们的方向。
桑泰瞬间扶住阿延的肩膀,将他带去拐角处躲开那道视线,接着脚尖轻点转眼从这道巷子中消失。
他们消失在人群中。
待好不容易甩开追兵,阿延早已气喘吁吁只能扶着树干蹲在地上擦汗。
“所以那人是谁?我只觉得眼熟,我们之前见过他?”他挑眉,看着身旁站在那里气定神闲的桑泰。
桑泰听到这话,神色复杂地看向他,半响才开口:“就是他提刀杀了你的阿耶,北狄王伏真。”
阿延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猛地站起身,一拳打在树干上,恨意从他的眼中迸发出来。
阿延咬牙切齿:“我定要杀了此人,桑泰,你要帮我。”
“自然,“桑泰毫不犹豫,他面无表情道,“不只是谢久淮,还有整个王朝。”
他深吸一口气,站在山坡上,看向远方天空低压的乌云低语道:“桑榆,我之前送了你一份大礼,没想到会被谢久淮毁了。”
他想起那些刺客,没想到最后一个都没留下。
无妨,他还有更大的礼要送给夏国。
想到很快就能到上巳节那日,桑泰轻轻笑了。
◎他是北狄人◎
上巳节前,京中发生了三件众人津津乐道的事。
其一便是薛寄儒的长兄这几日一直在此处奔走想找人帮薛寄儒说话,可一直被拒之门外,京中各家都怕得罪卢家,无人敢帮他们。
从前薛寄儒考取状元时,薛家何等热闹,谁都想要去攀上关系。如今门可罗雀,不趁机踩上一脚都算得上好人,其中滋味只有薛家自己知道。
第二件事,便是那个江湖大盗“白鬼”被京兆尹释放。那少年空有江湖大盗的名号,并未做过恶事,因此京兆府没有再关押他。
只是那少年被从狱中放出来时,不仅没有感激之情,反而跑到京兆尹面前直言想再被关一段时日。
毕竟前些时日还有杀手想要进狱中杀了他。
京兆尹自然不理会这么无理的请求,只是见这少年人可怜,便给他找了个临时的住处,少年只好夜里住在那里,白日出来继续满城寻找他的恩人鲤鱼娘子。可惜他不知道恩人的模样,不然鲤鱼娘子的画像肯定会传遍全京城。
至于第三件事,便是北狄的使者已经住进了京中驿站,只等上巳节这日去宫中在夏国皇帝面前呈上约书,两国边境便能彻底和平,起码在十年内夏国与北狄之间不会再有战事。
京中百姓有些见到了北狄使臣,这两日都在传北狄人瞧着也没有那么吓人,都是长着两只眼睛一张嘴,并不像传言那般可怖,稍微不同的地方不过就是他们一头卷发,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不同,叽里咕噜说着听不懂的话。
姜念遥也从妹妹那里听说了这些事,心中自然唏嘘不已。明明同在京中,但各人的境遇却大不相同。
上巳节这日,她与谢久淮一同去宫中赴宴。
皇帝在这日宴请朝臣,并召见北狄使者。今日不只是宫中热闹非凡,皇帝与民同乐,下令开了琼苑,允许百姓在今日进此皇家园林观赏景色,谢家姐妹们去了琼苑游玩。
因着今日北狄使臣进宫,这次宴会比寻常上巳节以往曲水流觞各种宴乐的宴会正式许多,姜念遥在席间见到父亲、母亲与妹妹,不过姜知远因为这几日受了凉,没有外出。
姜念遥这三年未出府赴宴,如今看着京中各世家的人,有许多面孔已经对不上名字,如今能认出来的,只有坐在近处的长公主和永宁郡主,还有刚刚疾步走进来的右相翟沧。
右相这段时日从京中赶去北地,又从北地赶回来,舟车劳顿,神情疲惫,但喜悦之情从双目溢出,显然与北狄成功议和一事让他无比喜悦。
姜念遥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吃食上。
宫中规矩总要比旁处多些,姜念遥从前不愿进宫赴宴,在这处地方,她总会不觉得打起精神,一场宴会结束,总要耗费许多心神,根本吃不好。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这次宴会是为议和之事举办,她也想亲眼见证今日两国正式缔约媾和。
待皇帝来到席间,在龙椅上坐下,奏乐的声音停止,外面传来了通报声,北狄使臣已到。
众人都静下来,不禁屏气凝神看向殿外。
北狄使臣缓步走进来。
他们一共五人,为首的是一个长着一头褐色卷发、身材高大的男子,名叫赫准,他身后跟着四个北狄年轻人,他们一齐走到大殿中央拜见皇帝,几人虽是异邦面貌,但行事都是按着夏国的礼仪,没有丝毫逾矩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