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容鸢收了钱,看了看外头,一边低头捣起药来,一边有意无意地说道,“最近县里来了一些军汉,前日我看着他们像是在找人,举止粗鲁不堪。姑娘一个人可要当心别碰到那些莽夫才好。”
秦知夷在听到第一句话时就已经猛地站起来,全然顾不得陈容鸢娘后面的话,她声调不自觉高了起来,“青州起兵!?”
“哎,激动什么,还没打过来呢,好歹隔着一个襄州。”
“是青州淮南王姜氏起兵?”
“对啊,已经拿下西南的儋州了,青州就是淮南王的地界,除了他家还能有谁?”
陈容鸢消息也灵通,头头是道地继续说着,“说来也是,谁大过年的造反,又是冬天,这淮南王还真是打了儋州一个措手不及。”
秦知夷手里攥着捆药包的绳子,心下却极凉。
她脑中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因为她此次要送的信,就是给青州淮南王府的,她母亲姜妩的娘家。
冬日里的阳光冰冷得仿佛没有温度,秦知夷出了医馆,脑子浮现一个个熟悉的面容。
每年夏季,秦知夷都会和母亲姜妩去青州避暑,舅舅姜傕是淮南王长子,在家中敬重父母、疼爱妹妹姜妩,又与其妻恩爱有加。
外祖母是十分和蔼可亲之人,外祖父虽是个武将,不免有些粗犷,但不失温柔细心。
秦知夷年幼时,外祖父经常把秦知夷背在肩膀上,去石头街买吃食。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突然起兵?她……还能去青州吗?
秦知夷在街道上茫无端绪地走着,竟误打误撞走到了驿站。
驿站外面,搭了个草棚,栓了好几匹马。
一个粗布衣裳的小童抱着几捆干草正在给马儿喂食。
秦知夷从敞开的大门瞧见驿站里,几个军汉围了一屋子,五大三粗、虎背熊腰。
个个声音粗犷,吵闹得驿站里十分嘈杂。
秦知夷登时往驿站后墙躲去。
驿站里,店老板看见几位军汉,连忙站起身来,笑着应和,“几位官爷大驾光临,是有什么吩咐么,小店简陋,官爷们坐,请坐,这边坐。”
好不容易把几位军汉招呼地坐了下来,店老板又向外头喊道,“阿东!上茶!”
其中一位军汉掏出一张画像,往桌上一摆,“老板,这人见过没?”
店老板看了一眼,正要说道,“没……”
话未说完,另一个军汉直接站起身来,揪着店老板的衣服后领子,往前桌前一推、一送,威胁地说道,“老板,你可要看清楚了,真没见过?”
店老板吓得直哆嗦,整个人都快趴在画像上了。
他本就是个前头收收信,或者代笔写写信件的读书人,马都不会骑,他现下被这几位爷架着胆都快被吓破。
真是天幺哟!
这年都没过完,谁会来送信?
大雪堵路,一个多月都没生意了,这刚通了路,这几位爷就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