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挂着古宅的木门,她扬了扬手里拎着的酒壶,娇柔喊了一声:“谷大哥。”
谷葵生正欲出门,见她上门,颇为意外:“怎么突然来了,不巧,我还有正事。”
“不急着这一时,我心里闷得慌,我们像以前一样把酒言欢如何?”段雨瓷盈盈而笑。
谷葵生有些为难:“只是这件正事”很要紧,这三个字还未出口,就见段雨瓷垂眸落寞了神色,他一晃神。
“以前我们总是在一起,有今窈,还有聿泽哥哥,如今今窈不在了,聿泽哥哥”她哽了声息,又重重叹口气,调整了语气,“就喝一杯好吗?我实在不知去找谁了。”那样楚楚可怜。
谷葵生不忍拒绝,只能请她进屋,将怀里的重要锦盒放到床头柜里锁上,再坐回桌前,与段雨瓷喝酒。
酒未过三巡,他已有了醉意,听到段雨瓷的痴痴声音:“这酒是千日红花,烈得很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会痛了。”
她的眼角流下一行泪,凄然笑了一下,晕倒在桌上。
“雨瓷”谷葵生心头一紧,正要去负她扶她,也“砰”的一声倒在了桌上。
寂静的屋子,只有均匀的喘息声,段雨瓷在这喘息中,缓缓坐起身,目色一片冰凉,不疾不徐从他的怀中摸出钥匙,打开了床头柜,拿出锦盒,里头是一瓶药。
她知道,这是让那个“目击者”开口说话的药。
那日她见严璧正进了公主府,回头就去套谷葵生的话,谷葵生心思单纯,没有弯弯绕绕,很容易被套出她想要的话。
原来大理寺找到了那个当日目击今窈坠楼过程的飞仙阁小厮,那个小厮当时吓傻了,从楼上滚了下去,一直昏迷不醒,最近才醒来,只是一时失语,所以让谷葵生去找了这这味药
只要那个目击者能开口说话
段雨瓷镇定地从腰间拿出一个药瓶,将锦盒里的药瓶打开,倒出药碗,又将自己药瓶的里的药倒了进去
“段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要拿你换进去的药去给大夫诊断药性。”
突然一道浑厚轻缓的声音悠悠响起,在安静的房间撞击人心,段雨瓷心里一颤,手一抖,剩下的药丸从她的手心滚了下去,她沉默半晌,转过身去。
屋里是严璧正和穆清堂,就连醉倒的谷葵生也站了起来,沉默地失望地看着她。
门外还有一群大理寺的衙役。
段雨瓷清冷的目色扫过众人,莞尔一笑:“好。”
方才还英气勃发的严璧正见她如此,眼中闪过了警惕和不确信。
段雨瓷被带进了大理寺的公堂,上首坐着的左右两边是刑部尚书和监察御史,正中居首而坐的是正是裴聿泽,两边是威武的衙役,庄严冷肃,回头望去,是大理寺大开的府门,聚集的百姓,段雨瓷面不改色,盈盈行礼。
“聿泽哥哥请我来是有事吗?”她语声温软,像是一朵小白花,又像是一只小白兔。
严璧正是热血青年,性子急,见她如此,大喝道:“你少装腔作势,装模作样!方才你在谷葵生家移花接木,换了解药成毒药,我们都已亲眼目睹!在场有三位大夫,已证实你换过来的这味药具有强烈的毒性,入口即封喉!”
段雨瓷静静听着,不动声色。
严璧正恼了:“昨日你在谷葵生那探听到有关裴今窈坠楼一事有了新的目击者,目击全程,这瓶药就要给目击者的,你就要先下手要毒死他!因为你就是害裴今窈坠楼的凶手!”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堂外的那些百姓全都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嘈杂无章。
惊堂木一拍,顿时静悄悄,刑部尚书厉声问道:“段氏可有话要说?”
段雨瓷红了眼眶,痴痴看向裴聿泽:“这瓶毒药的确是我换的”
“怎么可能!”
“就是啊!段小姐最是温柔纯善,怎么会做这种事!”
又是一阵喧哗。
段雨瓷哽咽道:“只是这瓶药我还准备了一份,是给我自己的。”说着,她从袖襕中又掏出一瓶,“我自小钟情聿泽哥哥,只是他从未中意过我,我心如死灰,对红尘再无眷恋,又恨自己的一腔深情错付,一念之差,就想毒死那个对聿泽哥哥至关重要的证人,不过是为了报复他,让他永远记得我罢了”
一件凶杀案与“情”这一字扯上关系,总是引得无数的恻隐之心。
严璧正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你砌词狡辩!”
因爱生恨毒死一个证人,和杀人灭口的罪名可太不一样了,况且现在还是杀人未遂
段雨瓷印去眼角的眼泪,看向严璧正,柔声道:“严司直说我砌词狡辩,我狡辩为何?还是说”她蓦地瞪大了眼睛,惊恐又难过地看着堂上,“聿泽哥哥当真相信是我杀了今窈?我和今窈从小就是好姐妹啊!”她泣不成声。
“好,既然你们怀疑,就请那位证人上堂来,我与他当面对峙,这瓶开声的解药也在你们手里,自然能让他开口。”段雨瓷悲愤凛然,扫过众人。
严璧正顿时怔住了,穆清堂也骤紧了眉。
其实在她换药被抓时,她已经怀疑这是一个局,既如此,那这个“证人”未必是真的,事到如今,她只能赌一把,也是她最近被裴聿泽的伤害和柴玟幸搞得方寸大乱,才失了冷静,有今日这一遭。
现下看众人的神情,她知道,她赌对了,顿时声泪俱下:“聿泽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知道今窈突然的意外让你难以接受,总是想找到一个所谓的凶手来让你发泄抚平你的怒火,可是,可是当日今窈真的是因为看到公主与程以璋私会恼羞成怒,才不慎坠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