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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具尸体进去,出来的时候只剩一个小盒子。骨灰盒被带回了农村,装进了一口小棺材里,被几个中年男人抬着上了山,埋进了土地里。
一个熟悉情况的亲戚带着姐弟两人上山。这是个中年男人,叫刘太林。整个湾里如果要操办白事都是找刘太林,他极其熟悉各种流程和老规矩,会不停在一旁提醒家属应该怎么做。
有的时候,家属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还会不愿意遵循这些既定流程。但是只要刘太林出声了,说“都是这样的,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的”,那些家属一般都没话说了,沉默着按照他说的办。
刘太林一边在前方带路,一边心情很好地介绍:
“我们这座山很好的,只要是刘家湾的去世都可以埋在这里,免费的土地,很多人还托关系让我给他找位置嘞!”
刘子扬思考了一会,问,“那我和姐姐以后也会葬在这里吗?”
刘太林笑着随口说,“当然了,刘家湾都在这里,这里很好的啊。”
死了以后会葬在这里吗?
会吗?
黄怀予能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
“我不会葬在这里。”
“……为什么?”刘子扬有些愣愣的,他看了看周围,“你嫌这里脏和土?”
“是。这里不是我家。”黄怀予说。
一句没头没脑的回答,让本来是随口聊天的氛围变得尴尬起来。刘太林想到了刘远和黄薇早就已经离婚、以及黄怀予早就已经改姓成“黄”的过去,自然听出来她话里的“家”指的是黄薇家,只能自讨没趣,暗自骂一句这孩子还是这么不招人喜欢。
一时间无人再说话了。山林间空气清新,远方传来鸟雀的声音。
而黄怀予,低下了头,看向自己脚下的土地。
她不属于这里。
她不属于这个文明,她不属于这片土地。
她从出生开始就强烈地排斥着这片土地,因为这片土地从很久以前就在更加强烈地排斥着她。
她是她,孤孤单单的一个女人,也是无数被生下来又生下别人的女人。
黄怀予抬起头,看向天空。
湛蓝无云,微风吹过。
她感受到眼泪滑落,她摸着胸口,她听得见自己的声音。
“因为,这里不是我的家乡。我属于自由,我属于光明。”
三天假很快就要结束。走在楚门的街上,黄怀予也惊觉自己也很久没有回来过这座城市了。
这座家乡城市给她最大的印象是什么?黄怀予其实心里有答案。她上了出租车,直奔人民路酒吧街。
“来了?”